思想颤动于狱中
五四运动的爆发,像一声春雷,震醒了沉睡千年的中国大地,在全国掀起反帝的革命风暴。
周恩来于1919年4月从日本留学回国。回到天津后,他立即投身于爱国学生运动,并应天津学生联合会邀请,担任《天津学生联合会报》主编。这份报纸,灌注了周恩来的大量心血,从编排、撰写到校对、印刷,都由他负责,其内容不仅宣传新思潮,报道国内时事,同时密切配合爱国斗争,在推动进步青年同群众运动相结合等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
1920年1月23日晚,学联调查员在魁发成洋货庄检查日货,奸商竟勾结日本浪人殴打学生。第二天,各界代表向省公署请愿时,军警不但不惩办奸商,反而逮捕各界代表20人,同时下令将天津各界联合会、学生联合会查封,对天津人民的爱国运动进行大肆镇压。
五四运动时期的周恩来
面对险恶的局势,天津各界的反抗并没有停息。
1月29日,五六千名各校学生集合后,以周恩来为总指挥,再次奔赴直隶省公署请愿,要求释放被捕代表,启封学生联合会和各界联合会。然而,学生集会却遭到大批军警用枪托刺刀进行的血腥镇压,重伤学生五十余人,周恩来等四位代表当场被捕!
周恩来被捕后,和其他被捕代表一起被关在警察厅。2月17日,警察厅司法科传讯了周恩来,讯问关于学生联合会、各界联合会由何人主使和组织等问题,周恩来均巧妙应答。当问到《天津学生联合会报》是何人主笔时,他说:“《联合会报》没有主笔,有三四个审查员,是合议制,不过往警察厅立案的时候,是我出名,所以你们要问《联合会报》的事,我可负完全责任。”当问到学生会捐款来源时,周恩来义正词严地说:“你们现在无权调查我们学生会经济内容,我也无须回答你。”此后,警方又让全体被拘代表笔答类似问题,代表们机智填写,警察厅终无办法。
不久后,警察厅长杨以德又利用春节,叫了五桌酒席,在狱中“宴请”各界被捕代表,还特意对周恩来说道:“周先生的家里人,不是在黑龙江做事吗?那里荒地有多少?学好了去开垦啊!那种事情多么发财呀!”周恩来横眉冷对,给敌人以有力地回击。
最终,警察厅使出无限期拖延处置的伎俩,既不公开审讯,又不释放,妄图以此消磨代表们的意志和锐气,平息反日爱国风潮。
4月2日,周恩来等六名被拘代表率先绝食。两天后,全体代表绝食,决心以死捍卫初衷,并提出三项要求:一是释放单独扣押在拘留所的代表;二是允许代表们到院中散步;三是将被拘代表送法庭或由警察厅司法科受理,速开公审,按法律裁决。正是由于周恩来机智勇敢地带领大家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斗争,警察厅不得不答应了代表们的三项要求,并被迫将患病或未成年的各界联合会代表三人释放。
被移送检查厅后,拘留条件有所改善,经过代表们的斗争,除两名女代表外,大家可以同住一处,自由来往,有一定范围的阅读书报和通信自由。他们共同议定:每天早晨做体操,预备检查厅开庭询问,下午读书、看报,学科学、学文化,晚上举行全体会议,讨论革命问题、开展斗争。在狱中,周恩来巧妙运用文艺武器,开茶话会、娱乐会、纪念会—南开新剧《一圆钱》第四幕也在狱中舞台上演。更有意义的是,他把监狱变成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讲坛,系统地讲授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学说—《资本论》、唯物史观和阶级斗争学说。这些事迹,在他亲自以日志形式记载狱中斗争生活的《检厅日录》中都记录了下来。
欢迎周恩来等被捕代表出狱的车队,周恩来乘坐的是第二辆汽车
1920年7月6日,在各界代表狱内狱外斗争的配合下,在国内社会舆论的责难下,审判厅被迫公开审理该案。公开审理之日,几百名群众列席旁听,著名律师刘崇佑为他们做了有力的辩护,周恩来也当庭进行答辩。他的发言,条理清晰,论证有力,把法官驳斥得哑口无言,顿时形成对审判者的审判,使审判厅成为传播真理的讲坛。最终于7月17日,当局被迫释放全体被捕代表。
近6个月的狱中磨难,让周恩来重新思考了许多问题。出狱一年多后,他在一封信中讲到自己共产主义信念的变化过程。他写道:“思想是颤动于狱中。”入狱前,他是一个关心国家命运和社会改造、积极参加进步活动的学生;出狱后,他就逐步走上马克思主义的道路。他说,一种革命意识的萌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