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拈花术一石三鸟 许新臣作茧自缚
墨契暗想:此时一定要救齐东的,可是其他二人的命也要救,饶是自己隔空点穴术高超,还做不到一发三石!
人命关天,由不得多想,只得先救齐东。说时迟、那时快,墨契已经发出手中石子,只听“啪”的一声,击中了康黑臀的手腕。然而,康黑臀似乎并未被封住穴道,只是晃了晃手,继续刺向齐东。
齐东素知康黑臀手段,又见墨契的点穴没起作用,想到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要被人所杀,能为自己的爱人而死,也没什么遗憾了。他闭上眼睛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似乎还看到了子仪微笑着朝自己招手。
齐东想着:子仪为康黑臀所杀,今天自己也将被康黑臀所杀,子仪接自己了。之前大抵听过人临死之时会有亲人来接,子仪虽算不得亲人,这些年的周室身份也是多赖他所赐……
子祁父也在想:自己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复仇,多年前南宫长万帮自己手刃华督,早已报了仇。这些年,九州会衰落,自己来投历山派,多亏舜耕堂主陈完收留,还做了副堂主和分舵主,本应回报这个恩情。齐东与历山派、齐国渊源很深,帮齐东就是回报历山派,即使被人所杀,也无多憾事……
侯子黔也在想:自己本是晋国翼城后裔,刺杀诡诸未遂,多亏齐东相救,这条命就是齐东的,今日死了也算是还了恩情吧……
齐东等三人面对死亡都很坦然,着实惊了康黑臀三人。然而,吃惊归吃惊,三人不会因此放过他们,短剑、匕首还是忠实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话不及手快,想了这么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康黑臀三人的手臂就像被什么毒物蛰了一般,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接着完全失去了知觉,竟不知是何原因抑或是何人所为,随后短剑、匕首纷纷落地,三人另一只手握住使剑、使匕首的手,茫然看向四周。
还是墨契发现了端倪,这手段,这速度,能在无声无息中封人穴道的也只有她的师父了。墨契急切的喊道:“师父!您在哪里?我知道一定是您!还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一老者笑着出现在众人眼前。却见他慈眉善目,头发、胡须有些少许发白,一身护卫衣裳。齐东、楚雄等人认出了老者,不禁说道:“蹇叔!”
齐东听墨契叫蹇叔是“师父”,联想到她的点穴手法和蹇叔的“拈花术”,相似之处甚多,不禁自拍脑袋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是师徒!”
墨契跑向前去,握住蹇叔的手说道:“师父,您怎么来了?还在我的护卫队伍中,我竟然没发现!”
蹇叔哈哈一笑道:“我听说有个卫国公主嫁到许国来,历山派的人又活动频繁,我大概猜到是你了。想到你的性格,不免担心起来,特来看看,果然是出事了。至于对面这个家伙,我对他印象不好,又看到了王子东,干脆都就救下来吧。”
蹇叔又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语重心长地对墨契说:“徒儿,这是你的大事,我不便插手。去与留,你自做决断吧。”
墨契望着齐东,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这泪水包含丰富,有感动、幸福还有悔恨。
齐东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捂着肩膀的伤口,一步步朝墨契走来。两人互诉衷肠,又相互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这时候墨契才明白自己错怪了齐东,齐东也了解了墨契的用心。
一阵哭泣过后,两人平复了心情。齐东拉着墨契的手说道:“走,我们回齐国去!”
墨契却轻轻松开了彼此的手,微微低头说道:“我回不去了,许国才是我的落脚之处。”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却像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齐东!齐东一时反应不过来,喃喃道:“我听错了吧!怎么是许国?”齐东又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不是做梦,更不是呓语。
齐东忍着疼痛,一只手拉起了墨契的手,说道:“墨契,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留在许国?一定是我听错了!”
墨契微微抬起头,道:“齐东,你没听错,我是许国夫人,自然是要留在许国。”墨契边说,边把齐东的手甩开了。
齐东一时不能接受,明明一切辛苦是为了两人在一起,明明两人已经克服千难万险,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答复!齐东不相信墨契会这样说,会这样想,然而却实实在在两次听到墨契说要“待在许国”。
齐东望着被甩开的手,心里蓦的疼痛起来,他再次让墨契说一遍,墨契依然没动一字地说了一遍。齐东的心愈加疼痛,这种疼痛是发自内心的痛楚,非一般外伤能比,肩膀上的伤已然没了知觉,能感受的唯有内心深处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为什么?墨契,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做的太让你没有脸面了吗?还是我的聘礼太少了?礼仪的事,我回禀母亲,让齐国最好的使臣来卫国求亲;聘礼的话,我奏请齐侯用百车财宝、绸缎并各类奇珍异宝进献卫侯!母亲最疼我,绝对会答应的;齐侯刚给予我名分,别说钱财,就是半个齐国都是允的……”
“住口!”墨契大声说道,“齐东,你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公子,哪来那么大的口气!就算你母亲宠你、齐侯施恩,你也不可以如此狂横!”齐东静静地听着,颓然瘫坐在地上,眼睛无神地不知盯着哪里。
墨契见齐东这样,也是很心疼,刚想伸手抚慰一下,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终究是退了回来。
“没有为什么,我跟许君已经行过夫妻之礼……”墨契轻声说道,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二人才可以听得见。
“他怎么可以强迫你……”
不等齐东说出来,墨契接着说道:“没有!是我自愿的。我想清楚了,我是卫人,卫侯的命令我得听;许君这个人对我也不错,这么多年来夫人之位一直空着,为了我不惜倾尽许国半个府库来求娶我做他的夫人,这份情谊世间少有。母国首肯,夫国虚位以待,一个女人,婚嫁大事,最高不过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况且,嫁给一个爱我的人远比嫁给一个我爱的人更能纵享一生。”
齐东听完这话,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忘了说点什么,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许新臣带着大队护卫也来到了,众护卫把众人围了起来。
齐东见了许新臣,竟然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从地上慢慢站起,拱手道:“齐国使臣齐东见过许君!”又向墨契道:“齐东恭贺许君、夫人大婚!外臣来的仓促,未曾备得贺礼,随身只带了玉佩两块、玉杯一双,送于许君及夫人,权做贺礼!”齐东说着,向侯子黔使了个眼色。侯子黔会意,回客栈拿出玉佩和玉杯,呈送到许君面前。
许新臣见齐东真的是送给自己贺礼,又见墨契回到了自己身边,忙挥手撤去护卫,拱手道:“上国尊使来许国,我竟不知!失礼失礼!”言罢,许新臣又是一通寒暄客套。
临走之时,许新臣志得意满,挽着墨契的手,身后跟着康黑臀三人,又有大队护卫,不免觉得自己在这次抢亲中占的了上风,刚迈上马车的脚又停了下来,转身说道:“寡人听闻,齐国有个公子也到卫国求亲,后来似乎是没有得成所愿。”
墨契在旁,知道许君是要羞辱齐东,忙拽了拽许新臣。许新臣轻轻摆手,示意不让墨契插手。墨契新婚燕尔,又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强行阻止,只得看着。
齐东听罢,脸上没有半点愠色,肩膀也似乎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说道:“不错!许君说的这个求亲之人正是我,许君所说求亲没有得成所愿也都是事实。”
许新臣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这么说,想求娶我夫人的就是贵使喽!一个小小的使臣,怎么可能争得过诸侯,真是自不量力!饶是齐侯亲自来求亲,也不见得能占到便宜!”墨契见许新臣有些自大,忙再扯他衣袖。可许新臣索性收了衣袖,让墨契拽不到,墨契只得作罢。
齐东微微一笑道:“许君是周室分封的诸侯国国君,男爵爵位。虽然爵位低了一点,也不可自降身份与使臣并举!”
许新臣听到这话,突然有点后悔,没想到齐东反应够快,反让自己陷入了被动,不禁对齐东有点佩服,但他并未打算就此放过齐东,接着说道:“新臣愿意与贵使同台竞技,即使你我都是诸侯,你也未必争得过我,况且你怎么可能是诸侯!只不过是一个食邑百户的大夫罢了。”
齐东听罢,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外臣自然不敢妄称诸侯,然则许君继位之初,许国已经被郑国占领,许君只能住在都城外,虽曰诸侯国,实乃为郑国所灭。”
许新臣听到这,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听齐东又说道:“幸得十五年后,许君带领国人赶走郑人,再复许国。”许新臣听齐东如此说,怒气渐消。
齐东接着说道:“齐东年少时曾追随周室子颓,及子颓继位,九州会事务皆出于我手,周室大事半数经过我。天子要分封我为诸侯,公爵爵位。齐东自想周室土地狭小,不能因己而使周室愈小,故而婉拒。然天子言齐东功高,分虎牢关以东为齐东所有,封虎国公。后周室内乱,天子崩薨,齐东去国离周。如此说,齐东亦是诸侯。”
许新臣方知齐东是子颓信赖的王子东,深感唐突,又不好再说什么,一时竟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齐东见状说道:“许君历经辛苦,十五年而复国,齐东不如;齐东就国不过三年,复丢国弃爵,实乃惭愧!求亲之事,许君更是亲临朝歌,尽奉府库之宝,其心诚礼周,姻缘好事理当遂心!”
许新臣听罢,更觉齐东是人才,据理力争又不让对方尴尬,随即说道:“贵使日后但凡来许国,务必告知于我。国中之事若需帮衬,尽管开口;钱财用物,尽皆取用。”
齐东谢过,双方各回,蹇叔自回楚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