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古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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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蒙山狐疑 青丘有狐(八)

两天后,我跟着外出勘测的石楼一同回到旅馆。

话说刚进旅馆时因夜色苍茫,我并没有太过仔细地观察,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家旅馆叫“狐家”!

狐,又是狐!

一提到这个字眼儿,就让我想起两天前我们刚来到下平乡第一晚夜里发生的一件怪事。

那晚下半夜,旅馆后边荒林里忽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叫声——像是有人在唱京剧,但仔细听又不响。自恃艺高人胆大,我扣着却邪剑,追进荒林深处,却看见一只披着长袍仰天长啸的白狐。

那畜生发现我,欲要逃往荒林最深处,枝繁叶茂中它突然扭过头来,那一刹那,我竟看到北冥月的脸?!

我瞬间失了神,手足无措。

但鼻端扑进一股异样的骚味,及时地将我拉回现实。

再定睛看时,面前哪有什么北冥月,却是一头白毛稀疏的老狐狸,人立在我面前,双爪抹胸,作出一副骚姿弄首的模样。

我大怒,擎起腕间的却邪往它身上招呼。

那畜生冷不防挨了我一刀,吃痛嗥叫几声,鸷忿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想逼身上去给它再来两刀,不料,这老狐狸的身子滑溜得如同泥鳅,在林叶间几下起落,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我没来得及阻拦,空出的左手只揪到几根苍白的狐毛,带着一股骚气,与石楼之前交给我那只密封袋里的完全无异。

先前一直耳闻东北的黄皮子有迷人的能力,却不想这只老狐狸也差点让小爷我晃了眼。

不知石楼所说的那伙文物贩子,是否栽在这群古怪的狐狸爪下。

回程时也不见赵达的踪影,料想他是害怕过甚,不敢在此地多作久留,翌日,似乎只有赵达知晓了这件怪事,其余人耳闻后皆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接下来两天,我随着石楼等人在村里无头苍蝇似地乱逛,漫无目的,什么也没找着。

刚来那会儿,下平乡众村民的脸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阴鸷,不是特别待见我们这伙外乡人。尤其是石楼这家伙,三番五次地把外人往他们村里带,着实看得他们一肚子火。

等到当天下午,石楼捻着一叠红钞票敲开村长家的木门,一切便都反转了。

年谕六十的老村长看到那叠红伟人的瞬间,就好似那晚的旅店老板,整个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卑躬屈膝,事事亲为,生怕耽误到石楼这尊“财神爷”。

但跟着这位老村长转悠了许久,什么历史传说、消失人众没寻觅到,遍看各处,却发现了许多古怪的玩意儿。

先是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了大大小小、各型各色的桃符,这些桃符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有些表面发黑,边角都磨平了。未解这桃符用处何在,我又发觉到每户人家的门框前,总有一丛枯萎发黄的植株,味道闻起来像是茱萸与艾草。

众所周知,桃符辟邪,茱萸与艾草驱阴,但我未曾见过哪个村庄悬的桃符这般密密麻麻,哪个村庄种的茱萸和艾草生了一门槛。

左看右看都不像一个正常村庄该做的事。

这个村子为什么如此古怪,我不得而知,我也懒得去问,如今涣散妄为地乱找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会在这下平乡里多待。

又是一个夜晚。

众人纷纷回到旅店,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些许烦躁与无奈。

“胖爷不找了!累不死我!”赵达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抱着脑袋高声嚷嚷,刘正国等人瞄了他一眼,抽着手里的双喜不为所动。

石楼与庄教授合着充起了和事老。

庄教授道:“小伙子年轻气盛,不像半身入土的老头子我,腰酸腿疼,想走也走不了多远,所以这些事还要多多担待各位啊!”

石楼道:“我萌系一个集体,大家放心,我石某人不会亏待大家的,这活干完,我请大家好好放松,吃上几顿海鲜,鲍鱼龙虾任上!”

周才、闻人伯玉这两个小后生被唬得一愣一愣,其余老油条倒无动于衷,像赵达这样的压根没听进去,刘正国则一直闷头抽烟,司马宏作为保镖不好发表意见,北冥月日常冷着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老教授与石副局的脸却不能落下。

于是众人就着他们的话,给自己也给他人一个台阶下。

最后鱼婉棉缓和一下气氛,拿出一张地图,就地铺在众人面前,道:“好啦,都别急,心神平定才能堪破事情的真相!”

“大家都说说,最近找寻到的信息,我们在这里整合一下!”

“也好。”胖子瘪着嘴,点头道:“我最近没干啥,就从村头王麻子那打听到几个消息。”

王麻子是下平乡的一个无赖,双亲早逝,为人好吃懒做,嘴皮子杂,倒也不失为一个获取信息的下手点。

“王麻子说,半个月前也有一伙人从山下上来,开着军用小卡,身着越野服,装备挺整齐,上山后逮着村长问了仨个问题,丢下一叠红票就走了。”

“问了什么问题?”北冥月的思维一如既往的敏捷,迅速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我不晓得!”胖子摇摇头,“王麻子也不知道。”

点着一根烟,他抽了一口,接着说:“还有,村外的乱葬岗最近似乎又闹鬼了,总有村民夜半听到诡异的唱戏声……”

说到这里,他眼神古怪地盯着我看,其他人也不约而合地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无动于衷,朝他们点点头,而后继续擦拭手中的却爷。

想必他们都已经知道我那一夜仗剑追狐狸的事,连带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了些许变化。

胖子又吐出一口烟,从我身上收回目光,继续道:“最后一件事,蒙山北峰与泰山山麓、徂徕山山脉接壤的一块地区发生塌方,从山上滑下来的泥渣里挖出几只青铜盏,应该是战国时期的古物。”

好嘛,三个消息,前一个来了伙军装,估计目的不纯;中一个闹鬼,应该与那些老狐狸有关;后一个塌方,还掘出几只战国时的青铜器。

这些消息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关联,可只要有心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很快便能看出猫腻。

石楼显然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极其凝重。

此时,刘正国扔掉手里的烟头,站起身踩了两脚,边踩边说:“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口才,所以没问出啥……”

“但是……”他话锋一转,顿了顿,道:“昨天我倒是听见村里的娃子,唱了一首内容很是古怪的童谣。”

紧接着,他将童谣复述出来:“青丘有狐名涂山,人身狐面恐惶惶。密林深处苍天柏,树根深扎东蒙疃!”

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晃了晃脑袋,“你们自个儿想吧!”

等他说完,我立马想起聊城的那首童谣,感觉这两首歌谣异曲同工,仿佛都暗指了某些东西,颇有深意。

但一时半会的,我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深意。

正当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时,北冥月发言了,只听她说:“从当地老人口中得知,这座山东方的尽头,曾有一个古国,名为“青丘”!”

终于有个较为确切的线索了。

我听到这儿,也不由振作起精神。

“青丘国的国民信仰神狐,说狐言,书狐文,他们的寿命很长,似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北冥妹子,还有嘛?”赵达紧紧盯着她,双目放光。

“没了!”北冥月翻了个白眼,“只有这些,那老人也说了,这只是个神话!”

“不管神不神话,”庄教授走到中间,环视众人一圈,道:“只要有所联系,都是好的!我们且不问北冥姑娘说的“青丘”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但凡事总有源头。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只要能朔本逐源,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对呀对呀!”石楼打个哈哈,忽然将矛头指向我,“徐小先生,不知道您最近有无找到某些线索?鄙人相信,以小先生您的能力,肯定比我萌这些常人更加靠谱!”

这是捧我还是杀我?

见所有人都看着我,迎着他们的目光,我停下擦拭刀刃的动作,伸了个懒腰,打个呵欠,不答反问:“石副局,我想问一个问题,不知能否?”

“您问!”石楼将态度放得很低。

将却邪放回剑盒,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诸位,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调查“青丘国墟”,还是寻找之前消失的那伙文物贩子?”

“这个……”

石楼迟疑了一下,与庄教授、刘正国俩人对视一眼,继而坚决道:“调查并发掘“青丘古国”为主,搜寻失踪人员为次要!”

“如此便可……”

我站起身,从鱼婉棉手里要过地图,三下五除二将其撕成几片。

“唉,你干嘛?”

鱼婉棉惊呼一声。

我没搭理她,将手中其余地图碎片丢在地上,只留下中心的一张,这张地图上仅描绘了两块硕大的山区,黄绿交加。

上面剩下三座大山,分别是“泰山”、“蒙山”、“徂徕山”。

“我想,你们一开始就搞错了。”

我将地图放在灯下,让灯光在光滑的纸面上流淌,循着光的轨迹,我伸出手指,从三座山脉的交界处画到地图的边际。

“依藉泰阶六符的分布,以紫薇垣对照大地……”

说着,我走到窗外,望明月朗朗,星辰闪烁。

确定好方向,我接着说:

“这片山区中,”收回拇指,将指尖重新点在地图碎块上,一滑而过,“唯一有可能存在天子规模的墓葬或者一国之墟的地方,唯有此处!”

话音随窗外的风消散,月光透过蓁蓁的叶隙,撒下婆娑的清晖。斑驳光影中,一点银芒恰好投在地图的中心上,正照着我的指尖。

这个地方是哪?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