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明
云夜凌风风火火地给白夜貘打电话,向他汇报了自己的新想法,“什么?你要我把人都撒回来?为什么?”白夜貘奇怪地问。“因为那些小银行不是真正的目标。咱们中了劫匪的调由离山计: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工商银行总行。”云夜凌急促的说道
“工商总行?什么根据?”白夜貘好奇的问道
“那三个劫匪近来所抢的,都是工商银行的分号。”
“啊,是吗?”
“工商实际上是一家外资银行。’
“那又怎么样?”
“工商银行虽是一个老字号,却是新近在帝京刚刚挂牌开张的,它的保安设施在几家大银行里是最弱的。”
“啊,是这样。”
“同时,它又有着帝京最大的金库,它的外汇现款进出额也是最大的。这些,对劫匪来说,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所以,你的分析是....
“那几个家伙先抢了几家工商的分号,不过是探听虚实。同时也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而他们的真正目标,一开始就定在了工商总行。”
“嗯,有些道理,但是还不充足。”
“我承认,这个结论里理性的东西少点,直觉的东西多些。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老白你敢快里迅速派出警力,对工商总行加强保卫。
“好吧,就这样办。”白夜貘勉强同意,“不过,我那边的人也不能全撤。”
云夜凌放下电话,马上就动身去工商总行,直接要见银行的老板。工商银行是座十八层的青灰色大楼,庄重威仪,挺立在立交桥的旁边。
总裁办公室在第十五层上,据说那是因为1和5都是马总的命相与星数中的吉利数字。
从电梯里走出,云夜凌便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电影般的世界中。好大的办公室,一切都是那么豪华、典雅、名贵,还带出一种风光无限的味道。
香气袭人的秘书小姐带着最虚假的因而也是最迷人的微笑,把云夜凌迎了进去,让他在一张真皮沙发的上坐下,娇滴滴地告诉他:“马总一会儿就见您,云夜凌先生。’
我们的云夜凌先生叹了口气,只好坐在那里,先是东张西望,看着那些秘书们在闪烁着金融色彩的办公室里穿来走去,又打量着办公室的摆设,各种莫名其妙的装饰,所有价值令人咋舌的家具,还有那些叫不出来的现代办会设备,渐渐地,有点昏头涨脑了。
云夜凌正在那沙发上胡思乱想,忽听一个甜密的声音叫道:
“云夜凌先生,马总有请。”
云夜凌像过了电似的跳起跟着那个一步三摇的女秘书朝里面走去,进了一间更豪华、更不容人不想到金子与银子的办公室。
在一张国王才能用的巨大写字台后,坐着一个穿白衬衫、领带的男人,大约有四十多岁,脑袋极大,额顶全秃,眼睛像是用胶泥现堆上去的,松松垮垮,又大又软,眼珠子不住地来回转动,里面布满了血丝,一看便知:此公公务伤身矣。
在大办公桌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约有十一二岁,远看像是一个外国孩儿,近看又觉得是个中国种。他是马总跟他的美国前妻所生的儿子,叫马克,现在BJ的一所涉外中学念书。
马总一边打电话,边气恼地朝着儿子瞪眼睛。
小马克正在玩着父亲的一支金笔,据说那是女王送给他的物,现在它已经无可挽回地毁在那小子的手里了。
一眼便可以看出,儿子看不起父亲,不仅是看不起他的血统他的长相,他的中国人的姓氏,还有他所穿的衣服,这个金黄头黑眼珠的小家伙本能地看不起他父亲的一切。
父子俩的矛盾已经深到如此程度,联合国也无法调解了。:“周末以前我必须拿到这笔钱,”马克等父亲一撂电话,立刻接上了刚才的话头,“因为我必须给珍妮买那件礼物。”
珍妮是他最好的朋友。
“跟你说过了,没有钱。”马总的大脸涨得像猪肝,双肿眼泡的大眼睛里似乎渗出了水绝不是泪。
“那笔钱是我的,我有权得到它。”马克用一种极为别扭的中文说话。虽然他的中文很好一胜过了他的香港出生的老爸,可是他故意不好好说它。
马总正在妥协与发火之间拿不定主意,便发现一个陌生而年轻的男子已经走了进来,便趁机叹了一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卷票子,打发了他要命的儿子。然后才朝云夜凌伸出手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方把那张苦脑人的脸换成了弥勒佛的脸。
“幸会,云夜凌先生。”
“你好,马总”
马总一边给云夜凌让座,边朝马克挤眼睛,吓唬他,要他快快离去。
小马克很想看看他的父亲在接待外人时的那种神情,因为觉得奇怪:这个可恶的、愚蠢的、在他看来简直是对人类的侮辱的大块头,怎么会使那么多人敬重他,而他又怎么会在一秒钟之内变出另外一种嘴脸?
如果不是那个忠心而细心的女秘书出来救驾,小马克就会将马总的办公室变成他自己真正的滑铁卢了。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马克这才跟着可爱的阿姨出去了,临出门,还朝父亲做了威胁性的鬼脸。
“唉,如今的孩子啊,个个都是造反派。”马总叹了口气,港商人自以为精通大陆政治的口吻,埋怨着与自己酷肖的儿子,云夜凌已经憋了好半天,这时才轻轻地笑了一声。
“请问,我能为云夜凌先生做点什么?”马总一下子又变了个意脸,水泡般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真情,那就是:为了使您满意,为了拉到您的生意,我愿意做出任何合法的与不合法的事情
他还时不时上下打量云夜凌,不知这样年轻的警官有多大本事。
“本地区近来发生的储蓄所抢劫案,马总一定有所耳闻,云夜凌问。
“啊,是啊是啊,略有耳闻。”马总道,“怎么样,案子破了没有啊?
“还没有。”
云夜凌目不转睛地看着马总那双胖乎平的小手,心里渐地有了一股气,好像这样的一个大块头生出这么一双精美秀气的小手,是上帝的一个失误,而他大字无论如何也看不过去,无论如何要想个法子来改正。过了好会儿,他才能把眼睛从那桌面的小手上移开,对准了马总的秃脑门。
“不过,”云夜凌慢声道,“现在案情有了一些变化。我正是为此来找您的。”
“案情变化?”马总似乎有些不安,“什么变化?”
“据我们调查,被抢的那五个小银行都是贵行的分号,对吗,
“啊,我听说好像是这样的,只不过呢,还没有查实。”
“您能想象出,为什么他们单单要抢贵行的分号吗?”
.....不,我想象不出。”
“因为他们的真正目标就是贵行。”
“什一么?”
“是的,就是您所经营的这家大银行。”
“上帝啊。”马总坐不住了,可是又不想站起来,结果在椅子中艰难地扭了一下屁股,“为什么?”
“因为贵行的外汇最多,更因为贵行的保安硬件最差。”
“我的天啊,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对不起,我是说,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来....来抢劫?”
“如果我是那个劫匪的头儿,也许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给你一准确的时间。”云夜凌几乎要笑了,眉头却深深地皱起来,“也许就今晚,也许是在今后的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候。关键是从现在开你们就要全体动员起来,提高警觉,严阵以待了。”
“可是,光靠我们自己恐.怕....”.
“当然,我们也要派人来蹲守,从今晚开始就在这座大楼的上防哨,同时我们专案组也要镇指挥”
“啊,太好了!”马总忘情地大叫一声,引得外间的女秘朝这边伸脖儿看。
“咱们同心协力,布下天罗地网,等那些劫匪们擒获。”云夜凌淡淡的说道
“天啊,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了!”马总又像是莎土比亚戏剧中的人物那样激动莫名,把抓住了云夜凌的手,又合上另一只小手,紧紧地把它抱住,“你可不知道,云夜凌先生,您的一席话让我有多么感动,多么刻骨铭心地感动啊....
正在这时,屋里忽然进来了一个人,无声无息,竟似幽灵一样。
云夜凌一惊,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不黑、灰不灰的西服裙,没有化妆,也没有戴任何的首饰之类,跟整个大楼里的女性们的美丽喷香的打扮完全是格格不入。
“啊,是阿明啊,来来来,明明,你过来,来见一见云夜凌先生。
马总一见那女人,就像是一个做了什么错事的中学生见了老师,或者一只偷油吃白小猫见了主人,大脸顿时变得那么粉白通红双水泡眼拼命地眨着,一定要挤出更多水来才好受。他慌里慌张地把云夜凌朝她那推去,好像只有云夜凌才能作为一个挡箭牌,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他一命了。
“是来破案的么?”
叫阿明的女人问,嘴唇几乎没有动。
云夜凌发现,她自进屋来之后就没有笑过,也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她长得很瘦,两条腿细得跟十二岁女孩一样。事实上,她真的有一双鱼样的无神的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对着云夜凌,不知为什么却使云夜凌很不舒服。
“啊,云夜凌先生说,这两天很可能要有人来抢银行。”马总说口气像是在对一个女友炫耀:我知道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可是你不知道!
“是么?”阿明哼了一声。
“看来,您好像并不惊讶。”云夜凌轻声道。“当然不。”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可以。”
“那么,请问您为什么不惊讶?
“因为抢银行的人已经来了。”
“什么?!”云夜凌和马总同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