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州与洛都
再一次来到太乙山，站在陵园与上山石阶的交叉点，章南才发现太乙山竟然如此雄伟高大。
他坐在台子旁的石块上稍微歇了口气，目光透过栅栏围成的木门向陵园里面望去。
陵园内的侧柏下面，还能看到他前些天与书生胜和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在这些痕迹的两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湿的新土，紫薇观的道人似乎曾经打扫过这里，但是并没有打扫得很干净，依稀见还能看到一些血渍。
章南在此地驻足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随后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走去。有轻功在身，即便太乙山高上千米，他也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山顶。
山顶有一处很宽的平台，紫薇观正好修建在这处平台之上。前四后三的院落，屋顶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门口两座威武的貔貅，使得紫薇观看上去格外的富丽堂皇。
章南到紫薇观门口时，观里只有一道侧门打开，透过侧门能够看到里面有一个十三四岁的道童正手持一只比自己身子还大的扫帚，清扫院子里的灰尘。
他从侧门走了进去，向道童手捏印记，行了一个礼：“请问观主可在？”
道童抬起头，看到章南的面孔时，显得格外诧异，连忙说道：“在，师傅正在洗茶，我引你过去！”
章南跟在小道士的身后，沿着走廊来到中院，看到主屋内有一道正在拨弄茶叶的身影。等他走入房间内，看到对方的面孔时，不禁有些诧异。
紫薇观的观主不是旁人，正是前些天在府街赠予过他十余张符纸的老道士。
“见过道兄！”
他双手于胸前捏印，行礼作揖，然后将自己衣襟里的折子取出来，交给道童让其转交给观主。
在观主拿到折子时，章南将自己此行的来意表露出来。观主听完后，随意翻翻折子，接着将其交给道童：“你拿着折子，去盖上我的印记。”
等道童走后，观主对章南笑了笑，将一杯刚泡好的新茶递给他：“我道号紫阳，年长你百岁，你若不嫌弃，称呼我为紫阳道兄即可。”
章南将茶接了过来，轻饮一口，随着紫阳道人的手势坐在椅子上。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他刚刚坐下，紫阳道人便叹息一声说道。
章南以为对方是说上次自己拿了符纸，曾应允要拜访紫薇观，却始终没有兑现承诺的事情，便连忙说道：“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没有来得及拜访，道兄勿怪！”
谁知紫阳道人摆了摆手：“这几天我还能等得起的，毕竟已经足足等了六年了。”
难道原主跟紫阳道人认识？
这话一出，章南立刻意识到紫阳道人话中含义。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道兄勿怪，自从六年前得了一场怪病后，我丢失了很多的记忆，未曾想起道兄的尊号以及向道兄允诺的事情，实在抱歉。”
“天灾人祸，世事难料，我不怪你。”紫阳道人饮了少许茶水，叹口气。
“当年得知你突发意外，我也曾去你家里探望过你，但是你那时早已痴痴傻傻，什么也记不得了，我便只能无功而返。后来听说，老仙庙的老庙祝给你下了命不久矣的判词，内心的期望早已化作一堆冷灰。此时你能再次恢复正常，前来拜访，我内心自是无比欢喜。”
“不知我当年允诺了道兄什么事情，道兄现在可否再次明说？”章南也抿了一口茶水，深思片刻后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把握重返一品并再次达到巅峰状态？”紫阳道人不答反问。
这老道人的修为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啊！
章南没想到紫阳道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现在还不是一品，一个月前他向林忆婻说自己是一品时，这位接近二品修为的女捕头可什么都没察觉。
他略微迟疑后，答道：“现在已是二品的修为，若花费上半载时间，便可重返一品，若要抵达巅峰状态，得再多上几个月。”
为了安全起见，章南将时间往长了说，实际上按他自己的预感，进入一品只需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二品武者与一品武者之间的隔阂并不像三品与二品之间那么大，加上他原先就是一品巅峰的修为，最近一些时日总是勤奋练习“刀锋”真气和符箓，精神力量得到很大的锤炼。
他只需要用精神力量不断引导真气，提升真气的质量，让自己经络重新恢复畅通，恢复原先的实力不是难事。
“既然如此，当年的承诺便说与你听。你当年答应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助我重返故土——九州。”紫阳道人听到章南的真实实力时，一双黝黑的脸颊露出笑容。
九州？这个词语怎么听的这么熟悉呢？章南心中很是纳闷。
老道人虽说的是燕国官话，与他所熟知的华夏语有所不同。但他可以确定，对方所说的“九”的确是燕语中用来描述数字的“九”，“州”也是燕国官话中表示州郡县的“州”。
两者语音不同，但字面意思完全相同。
“不知九州是哪里，我又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到你？”章南继续问道，他想知道原主当年与老道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和九州有关的事情，那么我就从头说起。”老道人捋了捋胡须，开始说道。
“九州是燕国东方的一个辽阔无边的大陆，它是修道者的圣地，也是这方世界的中心。这方世界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汇聚在这片大陆上。只有去了那里，修行者的修真之路才能走得又快又稳。”
“九州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国度。它的都城叫做‘洛都’，因城内有一座绵延千里的湖泊洛湖而得名。如果说九州是这方世界所有修行者的圣地，那么洛都便是圣地中的圣地。凡是诞生在洛都境内的婴儿，自出生起，体内便有着上天垂降的先天之气。这股气息最次的品阶，也相当于燕国三品武者的真气。”
这就是没有踏入真正修行之路的武者被称为“婴儿品”的原因？
章南想起自己曾经在“神秘星空”中所看到的某些话语。
“四姑娘”所在的洛都，原来就是九州的国都啊……章南内心略微叹息。
他之前就猜测这位姑娘居住在修行者的国度，现在这个猜测终于成真了……就是不知道我的六百两银子，到时候还能取不取的出来。
对于章南内心的想法，老道人并不知情，他抿了口茶，目光眺望着远处，像是在回忆着。
“洛都虽大，但容纳不下九州所有人。大陆上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没去过洛都，也不知道洛都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我就是其中之一，出生在九州边郡的一个普通商人家庭。花费了数十载的时间，将修为提升至一品巅峰，满怀希望去了洛都，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这注定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洛都的婴儿出生便有三品的修为，一个一品的外乡人在那里又怎么能过的很好。”
“我碌碌无为了半辈子，在洛都结婚生子，但孩子想要在洛都降生，得到上天的垂帘，父母双方必须有一方是真正迈入修道之途的修行者。为了能让我的后代在洛都生活下去，我选择加入紫薇观，以海外传道百年的为代价，换取他们的一颗丹药，这才正式踏入了修行之路。”
修行者的北漂？
章南听完紫阳道人的话，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真实的修行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沉思了片刻，他问道：“紫薇观是九州上的门派？”
来紫薇观前，他一直以为它只是燕国境内地位较为特殊的机构，却没想到它的来历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若非如此，它又怎么能够从燕国的朝堂中分取一杯羹。”老道人笑了笑说道，而后叹道，
“紫薇观是一个很有野心的门派，他们派遣了诸多像我这样的修道者前往海外传道，欲将海外的精锐英才吸纳到自己的门派之中。为此，他们还特意许诺了一个条件，若是有人能引一名三十岁之下的修道者进入紫薇观，便可解除精神上的禁咒，直接结束百年的传道期，返回九州大陆。”
“您选择的是我？”章南对紫阳道人开始用上敬称，一是对方年纪比自己痴长尽百岁，二是对方是他遇到的第一位修真者。
“没错。”老道人点了点头。
“紫薇观的计划很有远见，但海外相比九州实在太过贫寒，且不说天地元气的浓郁程度，就连‘建木’这样修道所需的最低品阶材料都比九州稀少很多。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诞生一位六十岁以下的一品巅峰武者便已难得可贵。更不要说找到一位三十岁之下的真正迈入修行之路的修道者。”
“不过幸好，我遇到了你。年仅二十岁，无需先天之气，便可在弱冠之年距离‘天启’境”只差临门一脚，这样的天资比起洛都的许多天才少年都要强上不少。所以在你答应加入紫薇观后，我兴奋的昼夜未眠。”
“整整八十三年，我呆在这个国家整整八十三年，眼看着回去的希望已经降临，但谁能想到，你会在答应后的第二天便出事，然后足足浑浑噩噩六年，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