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作为市树的槐树，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最为常见。先生说：“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我没有看到那一种落蕊，只见它们铺满地的落叶。

我曾住的地方临近护城河，门前的马路上有两排漂亮的槐树。它们“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大车小车在它们身旁穿梭，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出门未免流年叹，又见湖边木叶飞。”早晨上班的时候，看到槐树叶在风中翻飞，想到刚来京时春寒料峭，它们还在春梦未醒，而今却作蝶飞舞，忍不住令人叹谓流年似水。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在一个大风天里，看到过往车辆激起落叶狂舞，下落的叶子簌簌如雪。在这样的情境下，一对情侣在路口作别，美成一幅动人的“别景图”。

没想到北京城内植有那么多银杏。扇形的叶面原本就很美，变黄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黄色的光，仿若与人分享一个金黄色的美梦。你懂了，你就沉醉了；你不懂，那么，就看看吧，也会为这样的美景而惊艳。

有人说，郭沫若故居的银杏最漂亮。信步前往的那日，风很大，一路上，我都在祈祷上苍，让那灿烂的风景停留得再长一点，哪怕让我瞥上一眼再走，也行。

还是去晚了。那几棵有些年岁的银杏大部分的叶子都已掉落，让我不免遗憾。庆幸的是，遇到了另一番风景。那些下落的银杏叶在地面铺成一条金黄色的路。脚踏上去，能感到一点点极微细、极温暖的触觉，能听到一声声如诉如泣的声音。不知，我是否惊扰了它们化作春泥护新绿的美梦？

金黄的叶子反射着阳光的色泽和温暖，我真想躺下来，在上面做一个美梦。可我不能，只好置身于其中踟蹰。于是，我在这条金黄色的路上流连忘返，一步三停留，真希望这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如果可以走到腿软，那该有多好！

北京的绿化树种还有一种，便是白杨树。茅盾在《白杨礼赞》中赞它们有笔直的干，象征着坚强不屈的生命力。这里是城市，不是荒原，所以，它们无须过多张显生命力的顽强，做好绿化工作就好。秋天已经深了，可它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绿，虽然有些苍白，但在萧瑟的秋风里，不乏生机。

行走在它们组成的道路上，很想抱住一棵，抬头向上看的同时，再转一圈，享受一番秋的惬意。可惜行人太多，不敢这么张扬。也想靠一棵拍一张照片，记录一番秋的韵味，可惜照片不好拍，也找不到可以帮我拍出我想要的感觉的人。那么，只好静静地行走其间，在心里哼一曲：小鸟在前面带路，白杨树哗啦啦地响……

“砧杵敲残深巷月，梧桐摇落故园秋。”已被我作为第二故乡的苏州有很多美丽的法国梧桐，而梧桐在我喜欢的古诗词里似乎是秋天最常见的意向。比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又比如“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因为这样，我总在北京寻找着它们的身影。

找来又找去，终于在朝阳公园旁边被我找到了。可这排梧桐的年岁不长，没有粗大的枝干，亦无成熟色泽，还需要时光的磨洗。它们活得也很迷糊，秋天都快过去了，竟然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落叶，还在拼命盎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