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治疗师的羞耻感:一个鲜少涉及的话题
在一篇近期的文章中,两位作者(Gans & Weber,2000)探讨了在团体心理治疗中如何觉察和探索组员隐蔽的羞耻感。然而即便是我们可以意识到团体治疗中组员的羞耻感问题,团体的带领者(治疗师)的羞耻感问题也常常会被忽视。就算那些着意探讨团体心理治疗中羞耻问题的学者(Alonso & Rutan, 1988a; Hahn,1994; Morrison,1990; Wright,1994)也都对涉及治疗师本人羞耻感的话题避而不谈。
即使在仅有的少量关于团体心理治疗中羞耻感问题的文献中,治疗师本人的羞耻感也多被归结于自恋问题。霍维茨(Horwitz,2000)一篇关于团体治疗师自恋及自尊问题的论文中,就完全没有提到“羞耻”这个词。这种倾向并不稀奇,因为正如刘易斯(Lewis, in Scheff & Retzinger,1997)指出的那样,由于羞耻感的巨大杀伤力和自我繁殖性(我们会为自己的羞耻心而感到羞耻),人类会本能地避免自省这个问题。莫里森(Morrison,1989)指出,羞耻感是自恋的阴暗面,而我们对于其自恋特质的讨论并不有助于它的化解。对于羞耻感的正面探讨有助于它的解决。作为团体治疗师,只有当我们能够正视并承认自身的羞耻感,能够承受它、与之共存并努力化解它时,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帮助我们的来访者解除阻抗,进而得以处理他们的羞耻感问题。
未解决的自恋问题和令人无力的内向投射是导致治疗师羞耻问题的原因之一(Hahn,2000),而本文想要探讨的,是团体治疗小组的自身特质以及此类工作对带领者的要求导致的治疗师的羞耻感。基于小组互动的复杂性和不可预见性,尤其是工作过程中的潜意识作用,治疗师在运作一个团体时是不可能面面俱到、不犯错误的。不同于一对一的单人咨询,团体治疗中治疗师犯错误时面对的不是一个来访者,而是全体组员,因此治疗师更容易感到羞愧。本文中我们将首先探讨对于团体治疗师来说最具潜在羞耻感威胁的5个话题。接下来,我们将分析对于小组带来的领导职责的错误理解和反移情困难是如何导致治疗师羞耻感的。最后,我们将一起看看治疗师如何发展出一套脚踏实地而不是华而不实的职业的理想自我,从而减轻他们在工作中产生的羞耻感。
在阅读下文时请读者们谨记,羞耻及其相关情感的存在是分为不同严重程度的。为了便于展开讨论,我们依照从弱到强的顺序预设了以下几种对于羞耻感的描述:局促、尴尬、羞愧、羞辱以及耻辱(awkwardness, embarrassment, shame, humiliation, and mortification)。前两种等级的羞耻感多由团体治疗师工作的相对复杂性和团体对于带领者的索取特质导致。而就我们的工作经验来说,后两种等级较高、更为激烈的羞耻感多发生在职业的理想自我较为浮夸的治疗师身上,当他们因种种事件受到挑战和挑战时,他们就会遇到此类问题。
下文的观察报告、案例分析以及分析总结集作者50年临床工作、团体带领、督导以及团体治疗师咨询经验之大成。尽管对于案例的描述经过了高度浓缩,并未逐字逐句呈现团体中发生的一切,它们却都是来自现实团体工作的、活生生的例子。而理论分析层面,作者采用多元化的方法,从不同的团体治疗流派中选择了最符合小组成员情况的理论和治疗方法。尽管这么说,本文阐述的基本理论导向仍然为心理动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