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邀天下
孤筑觥筹月华，低吟清梦飞花。
寂夜茫茫，鸳盟双双。
雄琼细嗅蔷薇，孟章常携祥瑞。
相逢乱世，相聚一时。
道不尽苦尽甘来，言不尽荣辱兴衰。
星辰点点，青龙掠夜。
江湖何处问，自是卧凤处。
“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
“老友相见，莫怪我照顾不周。”
“老友相见，清茶淡酒便足够。”
相视而笑，千万过往便浮现眼前。
“仔细想想，十几年来，江湖已不再是当年的江湖。”
“人也不再是当年的人。”
“这般难得时刻，为何不见苍翠星辰剑？”
冬风落梢，动不了盏中暖酒，摇不了篝上烈焰。
一声轻叹，伴着几弦挽音。
“如何？”
“他与箫媛四处奔波，一时半刻难以相见。”
“今日见面，只谈过往，不谈江湖，可好？”
“如此这般，便来一曲定风波，如何？”
双笛音起，空洞萧瑟，欲罢换休。
弦音顿挫，冷厉柔美，思绪万千。
舞姿空灵，红绸慌乱，顾盼生辉。
音是如此，舞是如此，人是如此，心却并非如此。
雨墨扇细雨朦胧，烟波倾城。
惜美人随律轻摇，忆公子随身摆动。
拨云筝柔音似箭，实令人难以捉摸。
一曲作罢，又是相视而笑。
“我知乔公子此行目的，但我无法滥杀无辜，更无法以战止战。”张汐云轻声道。
“若是以小换大？”乔公子试探。
“我心中自有我的江湖，我愿为之努力。”张汐云道。
“我与汐云加在一起也不及乔弦谋略一半，属实不懂她为何选择我们。”宋武鹏叹道。
“她的选择定有她的理由。”乔公子道，“若没有她，江湖天下恐怕早已大乱。”
“写意楼无辜性命便是为江湖献身？”张汐云不满。
“天下之恶事由我来做，天下之恶名由我来背，既是有所需，必要有所弃。所得所弃已是最佳选择。”乔公子道。
“如今的天下之巅已不是刑千涯的天下之巅。”宋武鹏道。
“我的天下之巅，便是天下人的天下之巅。终有一日，我会还你们一个你们心中的江湖天下。”
乔公子眼神坚毅，白衣黑袍映下，月影火光交错间，忽地令人恍惚。
那不是乔公子，是青龙首。
不！不是青龙首，是乔弦，是明月之主乔弦。
不知何时，乔公子身上已笼罩着乔弦的影子。
那邪恶，那无情，那杀伐果决，还有那双让人永远无法看透的双眼。
那双眼，时而如烈日艳阳，时而似幽夜皎月。
凤凰向阳展翅，青龙绕月盘踞。
青龙首如此，明月主是否如此？
假若眼中有光，光芒终究到来。
宋武鹏，抑或是张汐云，自始至终都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便是多年老友，便是推心置腹，却也甚难理解那个天下之巅，更难苟同天下之巅多少年来的所作所为。
或许乔弦是对的，或许白云天是对的。
若无白云天掌控敌国朝政，天朝必定祸乱滔天，烽鼓不息。
若无乔弦深谋远虑以战止战，江湖天下必定四方离乱。
江湖，不仅是江湖人的江湖，亦是天下人的江湖。
“当年刑千涯退出御林卫，便是看出朝廷于江湖之态度。若不是天下之巅，江湖早已被朝廷所吞噬，若不是天下之巅，以朝廷之力，必不是夷狄对手。”乔公子道，“一面精忠报国抵挡外敌，一面为求自保平衡局势。若乔弦不在，我恐怕独木难支。”
“乔弦如何？”
“大限将至。若没猜错，她应是去寻找苍翠星辰剑与蔷薇迷踪剑了。”
“为何寻找他们？”
“江湖天下，唯有此二人可与青龙首与凤凰刺相匹敌。”
“天下之巅天下七主，应是不差我们才对。”
“有人偏居一隅，只依令行事，有人武功登峰造极，却有勇无谋，有人心怀仇恨，难共讨大计，有人身怀二心，未必可信。十几年来，他们惧我，因为我会杀他们，他们惧乔弦，因为乔弦令他们恐惧。”
“这是何意？”
“令他们生不如此。”
“倒是符合乔弦所作所为。”
“自苍翠星辰剑横空出世，便是她暗中保护，令任何欲夺龙吟与袖里乾坤之人闻风丧胆。”
“我知道。若没猜错，江湖中绝大部分恶势力应该都在天下之巅掌控之中。”
“所有。”
“所有？”
“若不知何时黄昏，又怎算得出何时破晓？话便到此，还请二位仔细斟酌。”
时天下四盟以正义为名，却少不了明争暗斗，若言光明磊落，在场无人敢昂首而立。
阴阳相生，光影相融，世间本无绝对的好，亦无绝对的坏。
谁能想到十恶不赦的乔弦竟自始至终都在为江湖天下而背负天下之恶名？
谁能想到风度翩翩的乔公子竟也会为心爱之人与天下为敌？
谁能想到恶贯满盈的天下之巅首主白云天操控敌国朝堂而保下江山社稷？
大漠万孤城萧归雁正气凌然，却于外敌内贼包围之下自顾不暇。
贺圣朝盟主华渊征战沙场，傲气凌人，终究背弃江湖，入朝为官。
无人料到，天下的恶势力都在天下之巅掌控之下，在眼前这个曾经的逐风浪子，如今的天下之巅首主青龙首的掌控之下。
自苍翠星辰剑剑挑天龙会八门宫，江湖四公子之一乔恩乔公子便离逐风浪子渐行渐远。
八门宫之战，青龙首与凤凰刺首度合体，与苍翠星辰剑不分胜负，而那之后，乔公子便是青龙首，江湖天下便再无浪荡江湖的逐风浪子乔恩，取而代之的便是江湖之恶人青龙首。
如今再会面青龙首，宋武鹏也好，张汐云也罢，早已没了对乔公子的成见，即便毫无了解，单是念在旧情，二人也绝不会投以敌视。
此刻，乔公子再三邀请，不为作恶江湖，只为天下社稷，于情于理，皆无法不去正视。
江湖人所认为已经消失的天下之巅，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天下之巅。
“朝廷有朝廷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是朝廷授予江南王协商江湖的权力，我等便不应让江南王失去意义。”
二人点头，却依旧犹豫。
“若是掌控天下所有正邪力量，那么天下之巅便有存在价值。”宋武鹏道。
“或许刑千涯招江湖名士入天下之巅，尔后创建四大盟会，便是这个目的吧！”张汐云道。
“二位尽管放心。天下之巅七主，唯我与乔弦知晓其余五人身份。若乔弦不在，便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他们身份。便是千雨也不会知道。”乔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