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改革与公司治理

张维迎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张维迎以“国有企业改革与公司治理”为题作了主题报告。

张维迎首先回顾了相关理论背景。他问道，公司治理是为了什么？公司治理的目的包括：选择能胜任的管理者，以对付逆向选择；给管理者以动力和纪律，以对付道德风险。公司治理如何起作用？它通过在企业的不同所有者之间分配剩余索取权和控制权来起作用。什么是有效率的公司治理？第一，剩余索取权和控制权必须保持平衡。第二，对管理者的补偿必须基于其绩效，而不是由合同固定。第三，选择和监督管理阶层的权利必须给予资本家。第四，所有权必须是因地制宜的，而不是统一的，即所有者需要按自然状态而分组。第五，在每组所有者中所有权必须集中。

张维迎接着对中国国有企业改革进行了评价。国有企业与资本主义企业有何区别？区别在于，官僚代替资本家选择、监督和惩罚管理者。官僚与资本家的区别在于，官僚拥有控制权但不承担财务后果，即控制权与剩余索取权分离。国有企业最严重的代理问题在于官僚而不是管理阶层。在国有体制下，整个经济像一个大企业一样组织起来，剩余索取权和控制权都集中在政府手里。国有企业改革进行得如何？1993年以前，剩余索取权和控制权都向下转移：①通过财务收入承包制和国有企业划归地方政府，实现中央政府向地方政府的分权；②通过管理承包系统，从政府向企业的放松管制。1993年以后，以公司化为特征，在解决短期管理激励问题上相对成功，但是没有解决长期管理激励问题和管理阶层的选择问题。

管理承包制是如何解决了短期管理激励系统问题的呢？外在的激励机制采取利润分享的形式，内含的激励机制采取腐败的形式。管理承包制是如何解决长期管理激励和管理阶层的选择问题的呢？这里出现了所谓的“59 岁现象”，即如果没有所有权，管理者的私人利益不会超过其任期，而他的任期是不确定的，因为任期取决于官僚的选择并且完全与绩效无关。官僚没有兴趣寻找和任命好的管理者，只会任命老好人和听话的管理者。好的管理者和坏的管理者有同样的机会被撤职，如果不是更坏的话。因此，保持职位的最好策略是使企业看上去不好也不坏。管理者的行为更像职业官僚而不是职业管理者，企业对管理者来说不过是升官的台阶。

那么公司制如何呢？让国家成为股权所有者如何呢？张维迎批评说，你不能通过在马身上画白道儿而使马变成斑马。国家作为股权所有者是不够格的，因为国家不能解决管理阶层的选择问题，国家不能将政府与企业分开，国家不能阻止资产向管理阶层的流失。国家至多只能作为债权人。

张维迎接着谈到中国目前的私有化进程。张维迎把私有化比作把苹果树由承包变为出售给保管员。事实上，70%以上的小型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已经售出，大企业的情况也类似。地方政府是正在进行的私有化的推动者。如何衡量私有化？目前私有化可以采取下列形式：管理者/职工买断，大企业在股票市场上市，非国有企业兼并。如何解释私有化？（1）地区之间的竞争触发了私有化。（2）债务危机触发了私有化。（3）从隐形的私有化变为显形的私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