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别
从那以后，爸妈严令禁止我跟这些小伙伴玩耍，除罗兰之外。
我点头同意了。我是绝不会与她们走得近的，我心想。然而，并非事事如人愿。我不与她们走得近，不代表她们就没办法离我近了。
为了惩罚我，堂姐叫上了村里的好些小伙伴，在我上学路上堵住我，好一顿羞辱才允许我继续上学。
又或者指使一个年龄较小的伙伴当着我的面到我家庄稼地里，把玉米苗全都折断，然后告诉妈妈是我折断的，往往这时，我都会被妈妈好一顿教训。
有时更甚直接把我推进泥潭弄得满身狼狈。但这一切我从没有向爸妈提起过，只是默默的与弟弟离得越来越远，生怕波及到弟弟。
没多久爸爸便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外出工作了，妈妈留下来监督我们上学。用妈妈的话来说：只有时刻提醒监督，才能让孩子不忘记学习。
妈妈的决定是对的，有了妈妈的监督，弟弟虽顽劣，但也总有意识的去听课，回家写作业。
我还是常态，上学，被欺负，继续上学。
我唯一庆幸的，是自从搬到新家以后，奶奶便再也没有机会找我的错教训我。家务我依然做，只是比之前开心很多。
我在数学老师的鼓励下，经常参加学校的各种演讲活动并取得较好的成绩。老师说我性格沉稳，虽胆小，但稍加锻炼，是绝好的苗子。
随着得到的肯定越来越多，我慢慢了，变得越来越爱笑，感觉生活充满了盼头。我变的同时，身边的人也慢慢变化。
妈妈变得憔悴了，没有了以前的光彩，是为抚养我们而变化的。
弟弟变得冷漠了，越来越像奶奶，看我的眼神令我发颤。
爷爷也变了，潜移默化中对我细心很多也关爱许多。
每次看着我的成绩单，他总会笑着说：只要你好好上学，以后考上大学了，爷爷砸锅卖铁也一定让你去上大学。
听着他的话，我总十分感激。
我原以为，一切都会这样长久发展下去，身边的人都会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好的坏的，总没有的强。
后来五年级，我被学校领导评为学校最佳小主持人，我高兴极了，拿着那一个小小的话筒奖杯，急急的去找老师，我想立刻给她分享这个喜悦。
可当我迈进教室的第一步，我想退缩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如初见般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一头柔顺长发随意披着，脸庞淡雅不施粉黛，清爽干净，抱着一本书，微笑的看着同学们。
同学们坐在座位上，课桌上摆着一些课上不允许存在的零食。
她们笑着、闹着……
有的男同学打趣老师，说以后长大了要追老师，让老师等等他们，老师笑着点头。
有的女同学献上自己画的画，说留作纪念，怕老师忘了她们，老师笑着接受。
看着同学们，老师总微笑着，同学们也笑着，除了那不合时宜的零食，一切似乎如常。
“进来吧，小山。”
老师看到门口站着的我，轻轻招手。像之前邀请我进入她的住所一样。
我默默地将奖杯藏到身后，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走到座位坐下。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种吃食，心里难受极了。
我看着她，眼里含泪。她看着我，嘴角带笑。
“同学们，无论以后经历什么，你们都要记住，不要放弃学习。学习是为你们自己，只有你们学习好了，你们想做的事，将来才能做到。明白吗？”老师开口。
“明白！”
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
“好，你们已经知道老师要离开了，那在离开之前，老师想在最后一堂课上再教你们一些东西：你们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们都要做好自己，别管别人怎么说，做好你自己就行。”
“老师，什么叫做自己？”罗兰问。
“做自己就是保持初心。将来你们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他们可能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理解你们，包容你们。他们会指责你做的不对，会因为你的成功而妒忌你，也会因为她的成功而贬低你。也会遇到很多令你心动好看的东西。你要做到的，是保持初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而去实现它。不被外界所干扰。”老师回答。
“老师，你做自己了吗？”
一个男同学问。
“嗯~老师觉得老师做自己了，因为老师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人民教师，现在老师已经是了。”
“老师，那小时候的梦想会变吗？”另外一个同学问。
“肯定会变的，等你长大了，看到更多更好的东西，你的梦想会随着变化，变得越来越好。”老师回答。
我原本悲伤的情绪被老师的最后一堂课驱淡，留下很多疑问。
我想举手提问，珍惜这即将失去的机会，但又不想举手提问，我怕最后给老师留下的印象是极不好的。
听着同学们讨论激烈，我只静静看着老师，想将她映进我的脑海深处。我很感激她，我相信，没有老师，不会有现在的我。
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一一惜别老师，然后去同朋友们冲出戏耍。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老师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在想，真的不说点什么了吗？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我的内心矛盾极了。我紧紧捏着那个奖杯，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股脑冲出教室。
我一定要赶上她，如若不然，我怕是要后悔的，快点，再快点。我对自己说。我从没觉得教室的阶梯这么长过，感觉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我看着老师的背影越发的远了，感觉消失不见。
我用尽全身力气追赶着，越过正在打闹的同学、越过准备去上课的语文老师、越过路边停着的车辆，恨不得再快点，直接飞到她的身边。
“老师！”
看着老师即将上车的背影，我大声呼喊。
“老师！”
老师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脚步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我只能费尽力气，更大声的呼喊。
这一次老师停了，她转头过来，看着奔跑的我，看着我手里的奖杯，微微笑着。
“老师！”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汽车上售票员催促老师赶紧上车，但老师解释着，继续等我。
最后售货员大概是不耐烦了，下了命令，如若她再不上车，就把她行李扔下车，让她等下一次不知道多久的车。
老师无奈，看着正在一步步靠近的我，只能摇摇头，满怀遗憾的上了车。
“老师！”
看着汽车缓缓行驶，我后悔极了，加快速度，如果能赶上跟老师说再见也是好的。
汽车缓缓行驶，速度越来越快，我看到老师在窗边缓缓挥手，示意挥别。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我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喊。
不知跑了多久，汽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上，我停下了脚步，眼里懊悔的泪水落下。如果我再快一点，就能跟老师说声再见了，又或者如果课上我举手提问，哪怕只是小小的问题，问她去哪，那也是好的。
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教室，不知该向何方。我只知道，此时的我陌生极了。我想收拾书包走人，但我做不到，没有胆子逃课。
打开书桌里一本崭新的书《演讲的艺术》，看到里面有一封用粉色信封包着的信。
打开，看到熟悉的字迹:
小山，老师要走了，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再见。老师知道，这一声再见若是当着面是说不出来的。你在老师的心里，像一个大孩子，懂事体贴，老师把你当做妹妹来看待。看到你的成长，老师很开心。
记得刚见你时，你胆小、谨慎生怕做错事惹得周围的人不开心，老师真的很心疼你。后来你慢慢变开朗，与大家处成朋友。老师为你高兴。
老师知道，你一直喜欢演讲，这本书老师送给你，愿你以后保持初心，所愿皆所想。
滴答~滴答~
我的泪水滑落到信里浸湿字迹，我不知道，原来在老师心里，我这般重要，我越发的愧疚。
关于这次离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亦或永不再见，我怀着愧疚的心理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