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陷阱
晏运超带着寥寥无几的猎物回到行宫外时,已近酉时。
原以为自己会被众人奚落一番,却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晏运超悄无声息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然后顺着众人观望的方向看去。行宫外除了执勤的御林军,并无特别。
他今日的收获远比去年更差,便没了打探八卦的心思,收了目光,在场中扫了一眼,并未见到那位红影美人。
“景珍公主的马发了狂,属下未能拦住,现下祁大人已经去寻了。”方才冲进行宫营帐的御林军神色焦急的回禀道。
我把正在批注的笔搁置到一旁,身旁候着的宫女捧着热毛巾替我净手。
“祁万犰怎么交代的?”
那御林军半个身子都爬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回君上,祁大人已经让人去猎场通知剩下的守卫了。”
御林军守卫虽归祁万犰掌管,但宫外调兵,还是要请命。这小将便是来找我要一道口谕。
“点半数人去寻,只道是重新清场,无需拿着寻人的名头吓着皇贵妃。”
那小将见我不曾问罪,又得了口谕,明显松了一口气,出了行宫营帐,便是神色如常的往猎场守军处而去。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白日里的群山峻岭被黑夜吞没,再看不见半点景色。
“点猎血腥气味重,让皇贵妃好生待在她的营帐吧。”
郑有德把宫女刚点上的灯笼拿在手里:“君上,东西已经备下了。”
猎场主位高台上,烛火点了一整圈,灯火通明,不见半分暗色。众人见我出来,纷纷跪下。
“都起来吧。”
已经点好数的行政官拿着折子,看了郑有德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出列。
他站在高台的阶梯上,展开折子,面朝众人:“启元四十六年,春日射猎第一名,总数七十三件,司徒恒文。第二名,总数六十八件,李敬一。”
被念到名字的公子,被小太监一路引到他面前。
“第七名,总数二十六件,易传明。第八名,总数二十三件,易拓。第九名,总数十九件,甘安杰,第十名,总数十七件,乔泽培。”
听到易拓的名字,乔泽培与甘安杰眼神复杂的一起看向了易传明。
“谢君上赏赐。”众人齐口道。
我抚在椅侧的手,微微一动,目光着落在远处的密林。大批御林军带着火把正在远去,沉重的马蹄声仿佛是鼓点,一声声的敲击在我心上,逐渐跟呼吸声重叠,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君上。”
郑有德在旁提醒,他少见的抬起头,与我的目光交汇。
我起身把手臂递给他,让他扶着我下高台。
“恒文骑射又精进了不少。”我目光带着赞赏,颇为亲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徒恒文面色一僵,似乎是强忍着不适,磕磕绊绊回了一句:“君上谬赞了,各位同僚谦让而已。”
司徒家跟穆育民颇为交好,他又向来不喜我的朝事风格,有此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我心里越紧张,面上越轻松,刻意捏了他肩膀一下:“爱卿,真是不卑不亢。”
司徒恒文突然瞪大了双眼,猛的就跪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吐出几个字:“君上,臣不配。”
我收回手,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大人了,居然脸皮这么薄,果然是文人。
“起来吧。”我越过他,朝后面的人走过去。
郑有德将他扶起来,见他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好笑。低声提醒道:“司徒公子,君上今日是为景珍公主择良婿,可不是自己藏着半分私心。”
司徒恒文闻言明白是自己想岔了,耳朵上爬上一抹绯红,面上倒是得体:“谢公公解惑。”
领赏的人群里,倒是见到一个生面孔,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淡漠,旁边的易传明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慢吞吞的行礼:“臣是易拓。”
易传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转而眉梢带着几分笑意跪下:“这位是臣的庶弟,今年是他第一回领赏,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君上法外开恩。”
易家的庶子?那确实是少见的。
我仔细看了他一眼,浑身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气质,仿佛是临时被人拉上来凑数的,对这种情况保持着面上的配合,心里却是不屑得很。
“多少?”
易传明不确定我是在问什么,皱起眉头看向司徒恒文。他正为刚才的事垂目懊悔,没有接收易传明的求救。
“回君上,易拓共猎得二十三件。”
回话的是站在易拓身边的甘安杰,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机灵。
我走到他面前:“你呢?又猎了多少?”
甘安杰许是没想到我会因此注意他,有些激动:“臣惭愧,比易拓兄少了些许。”
“骑射之术,不过是个人所长,在朝堂行事,倒不是最重要的。”我故意停顿了两句。
“郑有德,取朕的箭来。”
众人咋舌,不明白我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探究的目光齐齐朝我看过来。
“春日射猎原本就是寻个趣味,若是因此生了攀比之心,事事当成虚荣。便没什么意思了。你说呢?”我亲切的问询道。
甘安杰努力压制自己脸上的兴奋:“臣自当谨记君上教诲。”
他父亲官职不算太高,在朝中又不喜笼络人心,更不愿攀附蒋府,历来不受重视。今日殊荣,已足以让他父子被人高看一眼。
我用余光看了易拓一眼,他依然是那幅冷淡神情,玩味的勾了勾嘴角,倒是有点他当年的风采了。
可惜一个是进退有度,一个是自持清高。
“保护君上。”取箭而归的郑有德在离我几步远外大喊。众人一时反应不及,呆愣在原地。
远处一支利箭夹杂着破风声朝着我袭来,甘安杰原本与我面对面站着,回头瞧见那箭,本能的往旁边的躲了。
我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扑倒在地。不过并没有想象中倒地的疼痛袭来,那人伸手护住了我的头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