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刺客
我想抬头看那人一眼,却被按住了脖子。
“别动。”声音陌生,我想不起来是谁。
周围全是惊呼声和慌乱的步伐,郑有德的声音在人群里格外有穿透力:“先保护君上,君上安危最重要。”
我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别回头刺客没抓着,把我给踩死了。
喧嚣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安静下来,我被迫在他怀里躺得身子都僵硬了,郑有德颤颤巍巍的将我扶起来,眼眶发红,看上去很是可怜。
周围站满了人,司徒恒文离我最近,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君上,可有大碍?”
我还没来得及检查,郑有德的手就覆上了我的肚子:“君上,疼不疼,奴才这就给您传太医。”
我低头看了一眼,肚子上衣服开了一个口,上面沾了些许血迹。
我一掌拍下他的手:“哄三岁小孩呢。”
旁边有人低声咳嗽几声,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地上趴着一个人,他背上插了一支箭,已经穿透身体。
想来我身上的破口和血迹都是他的。
甘安杰见我走过去,赶紧上前扶起那人。那人转过身子来,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竟是易拓。
我有些惊讶,完全看不出他是这么面冷心热的人。
“刺客方才没能得逞,眼下又不见了踪迹,安全起见,君上还是先回营帐吧。”司徒恒文带着其他人裹挟在我周围,像是要堵起一座人墙似的。
“君上,司徒大人说得对,还请您移步。”见我没动,甘安杰附和劝慰道。
易拓是挡在我身前,生生受住了这一箭,他受伤的位置,正对我,便是心脏。那刺客的箭法,如此精准,京中少有人能匹拟。
众人一时慌神,若是再来一次,未必有人愿意成为第二个易拓。
“把他抬到朕的营帐,其他人都回自己的营帐。一个个核实身份,朕倒要看看刺客是如何混入皇家围猎场的。”我甩了一把袖子,神情愤怒。
众人惴惴不安,神色各异的散开。
易拓被安置在左侧的卧榻,太医正在为他取箭。我换了身衣服坐在旁边。
易拓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很是坚毅,倒是一点都受不住疼,哼哼唧唧的叫个没完。
郑有德把新换的热茶放到我面前:“君上,祁将军还没回来。”
茶温刚刚好,一股暖流进入胃里,我神色放松了些:“皇贵妃那边怎么样?”
“珍惠郡主陪着呢,特意叫人去嘱咐过了,说是君上要留景珍公主赐宴,今夜晚些回去。”
一盆盆的血水从我面前端过,看样子伤口极深。
我看着营帐外的火光,心里闪过一丝犹豫,连累局外人也在我的计划之中吗?可是这盘局,若是开始下,谁又是我的局外人呢?
罢了,算他命不好。
“情况怎么样?”我起身走过去。
太医净了手上的血水,这才行礼回话:“回君上,箭伤虽深,但好在没有伤及心肺,只要拔出箭头,止住了血,后面三天不起高烧,便没有性命之忧。”
我想走近看一下那伤口,太医却侧过身子挡住我:“场面实在血腥,君上还是不要看的好。”
郑有德也拦住我:“君上,您也闹了大半夜了,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我沉默不语的推开他们。
箭头还在他身体,血一股股的往外冒,易拓现下连哼哼唧唧的声音都没了。他眼神涣散,疼得只剩下半丝气息。
床榻之上,目之所及,全是红色,就连那些换水的宫女身上也沾染上了。
是得叫两声,这么多血。
我揣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把目光移走。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权利的残酷,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此等场面。
方才的“算了,他命不好”的念头,仿佛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不疼,但心中有悔。
“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吗?”
“已经给易公子服下了保心丸,过完后面三天便没事了。”太医声音很是镇定。
“如此,便好生照料他。”我大步出了营帐。
明明已经入春的天气,夜里却突然冷了起来,今夜乌云遮目,没有点半星光。
郑有德凑近替我理了理外袍,小声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君上若是心软,伤的便不止一个易拓了。”
他此时劝慰的态度,与白日劝慰时截然相反,也许是比我先一步看到朝堂上潜伏的危机,也许是想起了皇姐当年的心软。
“我明白。只是,亲眼所见终究是不一样。”
“于江山社稷而言,这点伤,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君上要做的,是大事,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
我叹息了一口气,皇姐,当年是如何撑起来的呢。
夜半子时,我仍旧坐在营帐主位上。正昏昏欲睡时,祁万犰抱着景珍公主风尘仆仆的就进来了。
“君上,臣大不敬,没能保护好公主。”
我被他的声音惊醒,抬眼望去,就见景珍公主身上穿了一件深墨色的披风,被他抱在怀里昏迷不醒。
景珍公主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鞭伤,看上去不知遭遇了什么。
郑有德上前扶住景珍公主,让他把人先放到椅子上。
“怎么回事?”
祁万犰跪下,神色激愤:“臣有罪,未能完成君上所托。”
“别掉官腔,到底怎么回事?”我扯开景珍公主身上的披风,仔细去瞧。她身上竟然有多处划伤,伤口不浅,看上去竟然是剑伤和箭伤,甚至还有鞭伤。
“公主的马匹发了性子,臣在猎场转了好久,才发现公主。找到公主的时候,她正被裴世子一群人围在中间,当成马奴取乐。”
“什么?”我震惊不已。
马奴,是早年间,王公贵族之间拿人取乐的一种方式。
多人骑马围成一个圈,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样兵器,可以是长矛,弓箭,鞭子等,在围起来的圈中间放一个低贱的奴仆,或者死囚犯。每个人轮流向马奴发出攻击。
马奴若是躲了过去,这个人便要输上一注,若是没能躲过去,此人便是赢得一个注,赌注在马奴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