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敏感、多疑且善变的女孩
与小女孩对话

小女孩们能够用大人的语言和大人交流。

她唠唠叨叨、与你争执、为自己辩护。

她的情绪是如此强烈，

而且有着各种狂热的偏好。

幼儿园里，四岁的米拉跑到操场上，她没有匆忙扎进女孩堆里去，而是停下来，扭过头看着她的老师。她睁大着眼睛，左手叉腰，右手五指张开托着她的小脸蛋，像唱歌一样，说：“苏珊娜老师！你穿的这条裙子是新买的吗？”“早上好啊，米拉。是啊，我今天穿了一条新裙子。”

“你在哪里买的？”

“我在一家叫作Anthropologie的店里买的。”

“我超喜欢那家店！她们家有那种亮晶晶的球形门把手，放在篮子里卖。”

这一小段对话向我们展示了与小女孩对话中的一些显著要素。米拉无须事先准备，就可以轻松地用一种霸气的口吻作为开场白。一些明显的视觉提示信息（那件裙子的特殊设计、颜色或材质）引出了她的提问，还带出了储存在米拉脑海中庞大的信息储存（老师都穿什么衣服来学校）。她使用了高级词汇（亮晶晶的、球形门把手、篮子），还有复杂的句子结构使对话生动起来，她丰富的表达能力显示出她的好奇心、惊讶和喜悦。

米拉纯熟的谈话技艺成功地给大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深刻得以至于多年以后，我依然可以把这段对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起来，苏珊娜正是我的女儿，米拉是她的小小学生。

小女孩们能够用大人的语言和大人交流。她们能说会道，又能解读微妙的语言和非语言提示，使她们在众多社交场合如鱼得水。无论上哪个年级，大部分女孩都能轻易忍受课堂里的种种规矩，一部分原因是她们有聆听和回应的能力，另一部分原因是她们非常重视讨好老师。但是，这些特质帮助她们在社会所重视的领域中取得成功，也让父母对女儿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望。

有女儿的家长常犯的错误，是误把女儿的能言善辩当作情绪成熟的表现，而把她们的情绪崩溃解读为退化或手段。家长被女儿说话世故但行为幼稚的情况激怒了。更令人困惑的是，如今女孩们进入青春期的年龄比父母当年早：女孩7岁或8岁进入青春期已经被美国儿科协会当作是正常现象了。（当我告知有年幼孩子的父母们，青春期开始的年龄正在持续下降，他们都大为吃惊。美国儿科协会曾经定义“早熟性青春期”—指女孩在8岁、男孩在9岁进入青春期—为不正常的现象，如今则已经属于正常的范围内了。）虽然离来月事还有几年，荷尔蒙使得女孩们很容易受到媒体上关于女性长相和行为（要会撒娇！要长得甜美！要积极主动！）的信息影响。女孩豪放的言谈和诱惑人的举止都能够反映出这些信息，尽管她们还要等很多年才明白它们的真正意思。家长对此感到震惊，也更加确信他们眼中的女儿是在“四岁装四十岁”。但她们并不是。

这些活力充沛的小小时尚家并非在用嘟嘴或诸多要求来“扮”孩子气，她就是一个孩子。而她陷入了一个她和她的父母都没看出来的陷阱里。在荷尔蒙、社会文化压力以及她高超的语言技巧的驱动之下，她看起来表现得圆滑世故，其实在现实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和机灵的模仿者罢了。对女孩的行为感到泄气和沮丧的家长，会导致女孩的疯狂变本加厉：她们既因为父母对自己生气而恼怒，又为自己想当父母的好女儿而生自己的气。

然而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继续唠唠叨叨、与你争执、为自己辩护，因为话语太容易从她的嘴里跑出来了，而且她的情绪是如此强烈。她有着各种狂热的偏好：我不要那件裙子！不要那种酸奶！不要那瓶洗发水，不听那个故事，不穿那双袜子！我不要那支蜡笔！我要的是紫色！不过不是那种紫色。

她拥有着各种狂热的愿望：我跟你说了，每个人家里都有蹦床！还有美国女孩娃娃！每个人都比我睡得还晚！每个人都有坡跟鞋！你却说只是有可能而已。我说得对吗？那什么时候买？妈妈？你说！

要是你是一位有女儿的家长，你最终会意识到，每场争执—无论是关于每天生活上不公平的事情，或者她的穿着、她的房间、她的发型、她的朋友、她吃的东西—都无法通过一场真诚而合乎逻辑的讨论来解决。你需要调整自己的节奏，因为养育一位坦率而理智的女儿，意味着每一天都要经历同样的坎坷，只是每次形式稍微不同而已，要这样重复很多年才行。

认清女儿处在哪个年龄和成长阶段，多加练习，你才可以调整自己传达信息的内容和方式，让你和女儿能够得心应手地驾驭童年的激流，少些摩擦，彼此间更多地互相欣赏。你可以教自己学会把她的挑剔看作是有良好的洞察力，把她的夸张言辞看作是心灵丰富的表现。配合着女儿的节奏，你可以用一种能够保护她的狂野个性、快速认知能力和体质发展的方式去引导她，同时教会她做一个有礼貌且对家里有贡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