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家的味道
“你在国外待过,应该很会做牛排和西点吧!”在厨房的长形案桌前,秦芳含笑扭过脸来望着身旁的严冰恒。
冰恒谦逊稳重的微笑道:“你想吃西餐吗?家里有材料吗?我可以现做。”
”啥都没有,吃什么西餐啊?我就好奇问问。”
“好吧!哪天你想吃了就通知我。”严冰恒温顺地一笑。“不瞒你说,我的肠胃已经是中西合璧的了。”
“我却是地道的中国胃。”
严冰恒轻轻的捏一把她白皙的纤手,含情脉脉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秦芳把放好水米的电饭煲插上电源,轻轻摁下煮饭的开关,顺手递给他一把低矮轻巧的半旧竹椅说:“站着摘菜挺累的,你坐着吧!”
于是严冰恒在墙角的椅子里坐下来,舒适新奇的感受令他不禁轻声赞叹道:“想不到你家还有这种宝贝,可比任何高档的沙发舒服多了!”
“那当然。”秦芳骄傲的笑着说,在他对面的小板凳轻盈落座。“也不看看这是谁家,也不问问这是谁的杰作!”
严冰恒惊奇的掠她一眼说:“难不成是您老人家纯手工制作的吗?我知道你们学美术的,动手能力都特别强。”
“呵呵,我哪有这个本事!”秦芳自嘲地笑道,“是我父亲做的,包括这个小板凳在内。家常的椅子一应俱全,他都做的漂亮又舒适。”
“哦!”冰恒不由变得神情肃穆,又惆怅的嘀咕道:“可惜伯父不在了,不然我好想让他为我也做几把呀!外面家具市场卖的,可不如这个坐着舒服!”
“那是的,我父亲做木工的手艺当年在我们乡下,可是出了名的。”秦芳声音低沉地喃喃说。
“我听韦伯说,你们家是军人世家,对吗?”
秦芳的眉尖蹙了蹙说:“你打听的事儿还真不少,倒难为你费心啊!”
“既然如此,伯父怎么还有这手艺呢?难道在部队学的?不对呀,部队不可能教这个。”严冰恒困惑地蹙着眉头揣测。
“呵呵!”秦芳瞅了瞅他笑道:“我父亲这辈子,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多着呢!打家具算得了什么?他还有一手的好字画呢!”
“那伯父真是多才多艺呀!令人钦佩!想来你学美术设计,最初也是受家庭环境的熏陶,得到他的启蒙和深刻影响吧!”
秦芳淡淡一笑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严冰恒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将手里摘好的绿色蔬菜放进一旁的篮子里,一边说:“你在哪买的菜?倒还新鲜,通常傍晚的菜都不行了。”
“在钟鼓楼市场。”
“我的天,为了几把菜,你还特意跑那么远?”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就是顺道买的,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呢!开车跑那么远买菜的工夫,我干点什么不好?”
“话说回来,自己买菜做的饭,比在外面餐厅吃起来香!这点我深有体会。”
“是吗?”秦芳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
“因为在家吃的饭,有家的味道!”严冰恒平静地说。
秦芳抬起眼帘来冷然微笑道:“像你这样的游子,准确地说是浪荡子,也在乎家的味道吗?”
严冰恒微嗔地抗议道:“在你的眼里,我为何就是浪荡子?我怎么就不能在乎家的味道?”
秦芳逃避似的站起身来笑道:“好吧!算我措辞不当说错话了。”
严冰恒也起身走到水池边,打算开水龙头洗菜,一边问道:“今天你去钟鼓楼大街玩了?难怪公司的人都说没看见你呢!”
“哦,我去市公安局看了一个人。”秦芳冷淡地说。
严冰恒诧异地扭头盯她一眼说:“你有朋友犯事了?”
秦芳扑哧笑道:“没有,你想哪儿去了!”
“那地方可比我们医院还瘆人,进去的都没什么好事——没事你去那儿干嘛?”
秦芳沉默片刻,终于郑重其事地微笑说:“我的一个弟弟在那里工作,今天我过去看他,跟他聊了聊,也算散散心吧!”
“哦!原来如此。”严冰恒恍然大悟道,“应该不是亲弟弟吧?”
“是我叔父的儿子。”
严冰恒赞赏地点点头说:“军人和警察都是令人崇敬的职业,你们家真不错!”
秦芳默默注视着他熟练的洗菜动作良久,漫不经心地微笑道:“难道你家人的职业不值得尊敬吗?”
“我父母是商人,”严冰恒扭过身来坦诚相见说,“他们在美国旧金山开古董行。就靠着这个生意养大了我,供我在美国念完了书。”
“在我的认知里,做古董生意的都是文化人,而且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否则他怎么辨别文物的真伪呢?”秦芳笑容沉静,“他们真是了不起的中国人啊!在美国。”
听到她的夸赞,严冰恒淡然微笑道:“其实我的爷爷曾经也是军人。”
“是吗?”
“而且是国民党的军官。”他平静地试图讲诉自己的家族故事。
“是吗?”秦芳这次的语气带着震惊,顿了顿,磕磕巴巴道:“那是什么军职呢?你爷爷告诉过你吗?”
“那时候他是国民党某部的副连长。”
“副连长?”
“是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严冰恒微微羞涩脸红了。
可是秦芳完全不在意对方职位的高低,只是好奇地探询道:“可是国民党的军官,在解放前后,不是都跟随蒋介石逃去台湾了吗?”
“是呀!”
“固执己见留在大陆的,最后也没什么好结果!”秦芳机械地喃喃说,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了。
严冰恒奇怪的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打开燃气灶炒菜时,他细心体贴地要求她出去,以免被漂浮的油烟熏着,对她的肺和皮肤都不好。
秦芳有些感动地退出到客厅,收拾餐桌时接到了同学齐雨亭打来的电话。
“我们班的同学组建了一个微信群,最近大家都忙着联络感情,要不要我把你也拉进群里去?”雨亭热情洋溢的询问她。
秦芳蹙眉想了想,冷淡地声音低沉地回答说:“算了!”
“算了吗?”齐雨亭再三确认地问她。
“嗯。失散这么多年了,彼此都没什么感情了,还联络什么?”
“也是的。”雨亭声音落寞地说。
“我都不喜欢加群聊,太吵闹!你知道我爱清静,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生活。我现有的几个微信群都是公司的工作群,我还嫌吵呢!可是没办法。同学群就算了吧!谢谢你!”
秦芳轻言细语地解释着预备挂电话时,齐雨亭忽然说:“可是好几个同学都在群里问起你呢!”
“呵呵,是吗?是谁问起我呢?像我这种穷苦出身的乡下妞,如今还有人问津吗?”秦芳止不住的冷笑。
“就是何万里、施华那几个男同学。对了,元春江还向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呢!要了好几次,但我没给她。”
秦芳不自觉的在桌旁挺直了身板,讥讽地笑道:“元春江这朵班花,现在这么看得起我吗?当年她可是目下无尘啊!就因为她是城里人,父母是部队的高级军官。”
“但你不也是军人家庭出身吗?”齐雨亭为她抱不平道。“你父亲是军人,你爷爷还是国民党军队的连长呢!”
“但我家在乡下呀!这就是根本的区别。”秦芳自嘲地笑道,“况且我爷爷那辈的事,说起来太复杂了……呵呵!”
齐雨亭怅惘地愣怔了一会,喃喃说:“那么你是真的不进同学群了?”
“不进了,我都懒得搭理他们。”秦芳冷淡地说着,瞥见严冰恒推开厨房门走出来,便连忙岔开话题说:“同学们如果真的想念我,你就带他们到我公司来见面吧!我就不加群聊了,你帮我解释一下,好吗?拜托你!”
“哦!”齐雨亭在手机那头会心地笑道,“闹了半天,同学聚会你是愿意的,就是不愿跟人说些没用的废话。我明白了!”
“在群里太吵呀!”秦芳急得蹙眉道,“不说话,人家说你潜伏着玩深沉,说话又容易得罪人,何必呢?”
“好吧!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的。”齐雨亭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严冰恒将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摆在秦芳面前,一边解着腰间的荷叶边围裙,一边温和地质询她说:“可以开吃了吗?”
秦芳幸福满足地在桌边坐下来说:“哎呀,想不到严主任不仅是个学识渊博的医生,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好厨师啊!难得难得,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真的吗?”严冰恒不胜惊喜的问道。
秦芳含羞脸红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