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上古卷 雪凰

西山之上，年岁漫长。又到秋夕月圆，凡间万家团聚热闹，雪峰之上清冷如昔。莲池拂过素锦霓缎，白玉石阶笼着潋滟月光，登上山顶注目遥望，也能望见那深不见底的人间。

母神对陵光的确不曾苛待。雪凰作陪，祖娥为伴，盛装的侍女起舞婀娜，未见离别不成愁，良辰美景不至独守。仙酿醉人，入喉方知孟章为何嗜酒。山上十余载恍惚过，心中无人可挂念，亦无可相思。

琼浆薄凉，迷了心窍。雪凰大人生得俊秀，被朱雀发痴缠着，柔荑滑上他胸口酥若无骨。也实是造化弄人，刚到酒醒时分，又沉梦中。耳边神女祖娥温声劝哄，说神君早就寒气侵骨，不宜再贪杯。

“还怕什么，我还怕什么……好姐姐啊，我落到这儿，还是神君了，喏，快别欺负我了……”

守山神兽匆匆跑过，被朱雀稍施法术，一把拉住。

“做什么去？老实交代！”

可怜的守山小兽吃了一惊，哆哆嗦嗦低头回答，道，那只下界提上来的青鸾鸟声声称赤霄毒发，唯恐命不久矣，必要请西天战神来相见。

“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只能去回禀母神……”

“快去吧，做好你的事。雪凰，劳烦你，送神君回去歇下。”

祖娥当机立断，支走了守山小兽，却拦不住朱雀又伤了心。她口口声声说着要绝情断爱，说了十几年，终于将那点眼泪逼出来。她说仙酿还没饮够，歌舞还没尽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姐姐，你莫劝我，咱们也去瞧一瞧，看看青鸾姑娘究竟被赤霄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也让我看一看，我的赤霄丹，我的……呵，姐姐啊，你知道吗？那是陵光神殿的镇殿之宝，也是我的朱雀一族的至宝啊……”

琉璃酒盏哐当一声碎在地上，晶莹泪水蕴满了朱雀淡红色的眼眸。她半边身子歪在雪凰怀里，一双苍白的手却伸向祖娥，拽着人家呜呜咽咽。泪珠儿沿着下颌的流畅线条滴答滑落，自打来了西山，她再也没穿过红衫，一袭白衣银丝绣纹泪沾湿，将陵光彻底埋葬。

“莫哭了，我们与你同在。”

西山的雪凰皎皎君子净如朗月，濯濯清莲冰雪塑成，实则是个温柔入骨的人儿。陵光神君哭起来最是楚楚动人的，哭得他也软了心肠，揽上肩头，给了她一个借以依赖的怀抱。

“你想去，是不是？”

朱雀窝在他怀中点点头，他便道声好，不顾祖娥苦苦相劝，一把抱起她踏上去路。羽虫一族啊，早已经凋零得够够的了，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了。西山到处都是如梦如幻的冰雪琉璃境，绚烂的光晕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难以割舍。她伸手去捉，扑了空，差点摔出去。

雪凰没有叫她掉下去。她知道害怕了，乖乖地缩起来，揪着他一角衣襟不撒手。她说，她不走了好不好，诸天的神明都寂寞，她愿意一直留在这儿，和雪凰做个伴。

可能是风雪太大，她没听见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