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子不教，父之过
“好啊，我带你去。”
屈玉看着赢姜，心中荡漾起了有生以来首次出现的温柔。
现在的他不把赢姜当做公主，也不想计较自己穷精灵的身份。
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郎，赢姜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屈玉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握住赢姜，却被一个声音打断：“老爷子……”
屈玉缩回手，有些怅然若失，赢姜站起来，面对屈玉六七十岁的儿子媳妇，不知所措。
屈玉回头，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做吧，两位。我现在不老了，叫我先生吧。”
“是……先生。”
屈玉看着眼前这两张衰老的面容，回想起自己在咸阳乞讨的那些日子，真是恍如隔世啊！
老夫妇中的妇人，当年作主哭求屈玉替他们上阵的精明市侩，已经在一重又一重的折腾中，消失不见，脸上只剩下了，刀凿斧刻的风霜。
“先生今日出宫，是来探望我们的吗？”
老汉搓着手，面对年轻的转世干爹，有点尴尬。
“不，我只是带她出来玩耍，但是如今的咸阳有些什么好玩的去处，我却不清楚，因此找你们过来问问。”
屈玉说完后，老头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先生若说好玩的去处，非奇珍异玩街莫属。自皇上一统天下后，无数商人赶来进贡，没有被接见的商人，也不想空手回去。就在集市旁边租了一条街的店面，做起了生意。”
老头对咸阳的局势似乎了如指掌，想想也是，惜命的人，大多数都热爱生活。
“这条街上，什么都有卖的。萤火瓷、杂耍卖艺的、投壶馆、博戏场，还有许多吃食。就是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听说咸阳令对这条街看管的很严。”
屈玉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当年我在范雎府上，你们怎么不来找我？我听说你们当时……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我死了，你们又供起了我的牌位，是怎么回事？”
老头尴尬的红了脸，老妇人接过话头：“先生，当年不是咱们不找你，实在是不敢找你。范丞相的府门高，咱们上不去。何况您主动向先昭王揭露我们冒认……”
“老婆子！先生没有做那种事，要怪只能怪咱们自己贪生怕死。”
老头拉了老妇人一下，接过话茬道：“当时我们那一片的，都被查封了，我和老婆子也下了狱。宗族还派人跟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们成了没宗没祖的野人。唉……后来，也是当时的咸阳令大人，给我们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拜您为祖宗，老汉是无怨无悔的，只是当时您身份尊崇，是先昭王身边的红人，咱们怕您不愿意认，也就没好跟您说。”
屈玉听完也是一叹，“你们不愿意打战赴死，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上贪生怕死。只是……你们看我现在也这么年轻，也不好意思再做你们的先辈。要不……你们还是恢复原姓吧？我可以替你们向宗族说情。”
说实在的，屈玉也不愿意这么不尴不尬地跟两个没血缘关系的怂货，当亲戚。
有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养了这种后人，屈玉觉得愧对师父。
这个爹，能不当就不当吧。
赢姜琢磨出了屈玉的想法，掩口一笑，说道：“说的是，屈玉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有他帮你们说项，不会让你们成为无宗无祖的孤魂野鬼的。”
老妇人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只不过你们恢复原籍之后，不许在自称是屈玉的后人，明白了吗？”
“是是是，小老儿一定做到。”
老头的眼中泛起了光彩，当年几个兄弟和父亲，都陆续去了战场上，也陆续死在了战场上。母亲又急又恨，急急忙忙给自己娶了个老婆，希望为家里延续香火。
然而妻子一直没能生下孩子，上方却传来了要再次出征的命令。
母亲抱恨而终，死前叮嘱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延续香火，把他们这一脉传承下去。
可是怎么传承呢？
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你急就能急来的。
为母亲办完葬礼后，屈玉就流浪到了他们家门口。
那个时候，他和妻子是天天吵架，为了生不出儿子这一点，他差点休妻。
谁知道妻子看见屈玉之后，心生一计，才成就了如今这番局面。
传承香火，最重要的就是传下祖宗的血脉和姓氏，有了屈负，血脉是可以传承了，但是姓氏……
如今屈玉竟然转世重生，还愿意帮助自己恢复姓氏，这简直……
“先生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从今往后，只要先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小老儿一家当牛做马，绝不推辞。”
见老头说的认真，屈玉也不客气，“好，我记住了。咱们要不要约定一个什么信物或者对头话之类，毕竟万一我又转世了，你们说不定就认不得我了。”
“这……”
“就约定一句话吧，到时候能对的上这句话的人，就是他的转世，若有所求，你们可不要推辞哦！”
赢姜越俎代庖，替屈玉定下了形式，她又觉得这样有点唐突，解释道：“东西可能会丢失，一句话就容易保存多了。”
屈玉点了点头，不太在意，提出这么个条件，只是想让双方互不亏欠，结束这段因果。是一个接头暗号，还是世代传承的传家宝，他都不太在意。
“认识这么就，还不知道你们本名叫什么？说出来也方便找到你们本家。”
赢姜见屈玉同意了她的提案，直接开始主持这件事。
毕竟屈玉所谓的让这两人恢复本家姓名，最终还得着落在她身上。
公主出面，已经足够尊荣了。
“回这位公公的话，小老儿姓木。”
“姓木？那你儿子的名字，怕是要重新取了。”
木负？这名字可比屈玉还拗口。
老头看出来，这事成不成，多半在赢姜身上，急忙答应道：“是是，当年他奶奶去世之前，已经替他取好了名字，叫木继生，到时候上名册，还得公公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