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念永恒
费了一番口舌，赢姜把木家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势，迁人返宗难度不大，便一口应承下来，说此事包在自己身上。
老头顿时大表感激。
赢姜笑道：“其实你要真感谢我们，不如拿两件干净衣服与我们。我们穿着这一身，在外行走，多有不便。”
“是是。”老头应下之后，出了包间，找到屈负，让他赶紧买两身干净衣服过来。
屈负很快办好了，买来的两身衣裳，都是丝绢质地，极其柔软华贵，看得出来是下了血本的，换好衣服后，老头千恩万谢的送走两人，临出门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钱塞在屈玉手里。
“先生在宫内活动此事，肯定需要花销，小老儿没什么钱，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屈玉看着老头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堵得慌。
早年间丧父丧母，又阵亡了好几个兄弟，最后为了个姓氏，求爷爷告奶奶的塞钱……
这样人生，真好不到哪去。
屈玉没收他的钱，问明白了奇珍异玩街的路线，带着赢姜就走。
“怎么了？你生气了？”
离开酒馆没多远，赢姜拉住了屈玉。
“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他们命太苦了。”
“他们不愿意为国征战，还坑害你，你不觉得他们这是活该吗？”
屈玉一下顿住了脚步，转头盯着赢姜的眼睛，“为国征战？为哪个国征战？他家里都死的快绝户了，难道还要一个个地往里填人命？”
赢姜疑惑道：“可是全国的百姓皆是如此呀？有的人能在战场上博得功名，高官厚禄享之不尽，就像白起……”
“白起？白起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屈玉想起白起，心中又是一团火，“白起算是为国征战的典型了吧？他是怎么死的？被秦昭王赐死的，死在重病缠身之中。如果没有秦昭王，也许白起早就在长平之战的时候，就顺势灭赵国。天下统一，也许当时就指日可待。”
赢姜一听屈玉说秦昭王的不是，也是怒上心头：“没有昭王，白起根本不可能被启用，何谈统一天下？只有我父王，雄才大略，才能横扫诸国。”
赢姜因为生气，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煞是好看。
屈玉想到她没有经历过当时的事，又出身贵族，不能体会平民的苦楚，也情有可原，叹了口气，大度道：“算了，咱们今天是出来玩的，不论这些有的没的。”
赢姜冷哼一声，高傲地往前走去。
屈玉跟在她身后，像个宠爱妻子，无奈宽容的丈夫。
赢姜独自走了一段，想起屈玉经历千年，无国无家，对国家的概念不看重，不以为意，也是有根源的。
虽然她坚信大秦会万代传承，但是她也能理解屈玉这种看尽朝代更迭的沧桑心态。
赢姜的态度软化下来，放慢脚步，很快又与屈玉并肩而行了。
屈玉心中一松，知道赢姜这是原谅他了。
两人走到奇珍异玩街，先是买了许多小吃，果脯蜜饯、糕点粉饼，又去看了杂耍。中午时分，去了一家胡人开的羊肉馆子，吃了烤羊腿。
赢姜非要顶着烈日点了一个羊肉汤，最终她嫌烫，只喝了两口，就不要了。
本来在皇宫里，赢姜这么做，屈玉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现在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钱给赢姜浪费，屈玉就有点心疼了。
赢姜不是没钱，也不是不知道屈玉穷，只是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吃饭要花钱，买东西要花钱的概念。
所以最后买单的，全是赢姜。
下午，赢姜逛了纸伞店，古玩店，金银玉器首饰店，屈玉在首饰店，彻底没了辙。
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出来替赢姜付钱。
夕阳西下，赢姜还不打算回去。
“屈玉，奇珍异玩街晚上不能逛，我们去城门玩吧！”
赢姜买的大小玩意儿，全都让侍卫打包带着，两人手里只有些小吃。
屈玉的脸被夕阳染得绯红，他这具身体长得虽然不如宋玉，但因为做了阉人的原因，非常白净，此刻看起来白里透红，像个俊俏的后生。
“好啊。”
屈玉看着赢姜，心里有点苦涩，好像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买不起，唯一能给赢姜的，只有时间和陪伴。
但是对于赢姜这种天潢贵胄，只要他们稍微露出一点意思，愿意巴结着陪伴他们的人，没有上万，也不会低于一千。
有史以来第一次，屈玉对自己的贫穷，产生了不满。
他多么希望，他不是穷神，而是财神。
可这是不可能的，命运和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屈玉陪着赢姜上了城楼，看着太阳缓缓西沉，染尽大地的余晖慢慢褪去。
“屈玉，你看，大秦的子民，生活的多好！这都是父皇的功绩，这天下，再也不会发生战乱！”
赢姜将手伸出，似乎想要握住夕阳的余晖，天边的晚霞映衬着她的笑容，此情此景，让人沉醉。
屈玉从心底感受到一种宁静和幸福，真希望这辈子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赢姜会永远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告诉他，百姓多么幸福，这世道多么平安。
太阳彻底落下，赢姜收回手，转头看向屈玉，屈玉眼中浓浓的眷恋，让她神思恍惚了一瞬，然后顿生警觉。
这种眼神，她曾经在蒙颖脸上见过，这是爱慕。
想到这一层，赢姜有些紧张，她没有想过屈玉会和她发生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屈玉是个好人，是自己修仙路上的引领者，是可以称之为先生的世外高人。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屈玉会成为她的丈夫，因为在她潜意识里，总是把屈玉当做一个阉人。
赢姜又看了一眼屈玉，此时屈玉已经把视线转向城中的百姓，傍晚时分逐渐点亮的万家灯火。
赢姜从屈玉的眼神里看出了坚定，一种要守护天下所有百姓的坚定。这是一个，怀揣着雄心壮志的男人，作为长生不老的穷神，说不定，有一天，他真的会做到。
赢姜立刻想到，这阉人的身体不属于屈玉本人，按照那位仙人所说，很快他的朋友孙悟空就会找到解救他的方法，到时候屈玉将会恢复真身。
“如果他做回神仙，不再是阉人，我要不要考虑和他在一起呢？”
赢姜皱起眉头，有些难以抉择。
藏在暗处的侍卫，偷偷记下这一切，包括赢姜皱眉的表情，这份情报，上面交代了，连目标的一个眼神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