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游戏
打猎结束了。我们在小桦树的树荫下铺了一块毯子,大家围成一圈坐在毯子上。司膳加夫里洛踩平了周围鲜嫩的青草,擦着盘子,从盒子里取出用树叶包着的李子和桃子。阳光漏过小桦树的绿色枝叶,在地毯的花纹上、我的腿上甚至加夫里洛出汗的秃顶上投下颤动的光点。微风吹过树叶,吹拂着我的头发和出汗的脸,使我感到非常凉爽。
我们吃完冰淇淋和水果,坐在地毯上没事可做,尽管阳光还很灼人,我们都站起来做游戏。
“喂,玩什么呢?”柳波奇卡被阳光照得眯缝着眼睛,在草地上跳跳蹦蹦,说:“我们来玩鲁滨逊吧!”
“不……没意思,”伏洛嘉说着,懒洋洋地倒在草地上,嘴里嚼着草叶。“老是玩鲁滨逊!如果一定要玩,那还不如搭亭子。”
伏洛嘉分明是在摆架子,他一定是因骑过猎马而骄傲,装出很累的样子。也许是他这人太理智,太缺乏想象力,因此不喜欢玩鲁滨逊。这种游戏是表演《瑞士鲁滨逊》[17]中的一些故事,这本书我们不久前才读过。
“喂,来吧……你为什么要使我们扫兴呢?”姑娘们缠着他不放。“你可以扮查尔斯,或者欧内斯特,或者父亲,你要扮谁就扮谁,好吗?”卡金卡说,抓住伏洛嘉的衣袖,竭力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真的不要,没意思!”伏洛嘉说。他伸着懒腰,同时露出自负的微笑。
“如果谁也不愿玩,那还不如坐在家里好。”柳波奇卡眼泪汪汪地说。
她是个很会哭的姑娘。
“好,来吧,只是你千万不要哭,我最受不了你哭!”
伏洛嘉那种勉强迁就的态度并没有使我们感到快乐,而他那副懒洋洋没精打采的神气更是破坏了游戏的全部乐趣。我们坐在地上,想象着自己乘船去捕鱼,拼命使劲划桨,可是伏洛嘉却坐在一边袖手旁观,一点也不像渔夫。我向他指出这一点,他却回答说,不论我们怎样挥动手臂划桨,都不会有什么得失,反正我们是走不远的。我不得不同意他的意见。当我扛着一根木棍向树林走去,装作去打猎的样子,伏洛嘉却仰天躺下来,双手枕着头,对我说,就算他也去打猎好了。这样的言语和行动太不愉快,使我们大为扫兴,但我们心里不能不同意伏洛嘉的所作所为是有道理的。
我自己也知道,木棍打不死鸟,而且根本不能当枪用。这只是游戏。如果这样想,那么椅子也不能当马车。不过,我想,伏洛嘉也该记得,在漫长的冬夜里,我们曾把头巾盖在安乐椅上当马车,一个人坐在前面做车夫,另一个人站在后面当跟班,姑娘们坐在中间,三把椅子当三匹马,我们就这样驾着马车起程。一路上遇到多少有趣的事啊!那些冬夜过得多么开心,多么快啊!……如果一本正经,那就没有游戏了。如果没有游戏,那还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