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仲春夜
春日的上海,白天阳光娇艳,风不紧不慢地吹着,美得让人只想往外跑。新天地里家家餐厅都把餐台挪到外面来,让客人坐着撇情操。一年中难得的舒适日子,也就顾不得什么PM2.5了。女人们精心挑选的春装自然要在阳光下才显得更美,那粉嫩薄纱才是真正的主角。春日里的女人比餐盘里的肉好看百倍。
可上海的夜晚总是清冷。天一黑下来,暖意就立刻退去,同样的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轻薄春衫经不住这种温度的,女人裹上外套,意兴阑珊地挪进房间。
白天情调十足的小馆子,到了晚上就跟妖魔一样换了副面孔。灯光下吃客正襟危坐,袖子扣子都系得牢牢的,看不出一点季节的颜色。服务生面无表情地端上菜单,从头到脚找不到一点白天的影子。什么套餐、特价统统没有,硬邦邦地标着价格,和美剧里的法官一样没一点柔情。
这样的夜,还是窝在家里舒适。换上一件旧年的棉衣,怎么揉搓都不怕的那种,连同自己一起丢进沙发里。白天已经摆了一天的功架,女人的晚上自是要舒适些。翻两页书,喝点清酒,电视里随便放点剧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反正也就是当个背景音乐,听听声音而已,谁又会在意里面说些什么。白天的八卦多少精彩,再好的编剧都没日子本身高明,没什么必要去替故事操心了。
这样的夜,酒总要吃点。花生、洋山芋片,那是男人拿来哄小孩和配啤酒的,一肚子的冰冷一手的油腻,一嘴的乱七八糟,不要!女人喝酒要配点轻巧的东西。春天的菜场最可人,满眼的绿,长短深浅,各自有各自的腔调。春到中段,最讨人欢心的要数蚕豆。肥嘟嘟的豆荚有着夫人的温润,比起豌豆什么的扎实很多,其间差异好似少女和少妇,好是都好,就差在那丁点岁月上。剥开蚕豆荚,豆子好像裹着丝绵蜡烛包的婴儿,娇嫩得很,绿得满眼无邪。
这样的蚕豆,配上葱花,重油重糖好好地炒一盘最好吃。豆子绿仍然是绿,只是火里来油里去,绿得色泽更深一些,染上了点家常的气息。反正是在家,不如就免了筷子,用手指捏着吃。只是得忍着烫,兰花手指快快地捏起一颗送进嘴里,抿去豆米,豆荚几乎完好地吐出来。豆荚送进嘴里先是重重的甜味,豆米倒是清淡些,带着些自己本身的香气。
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也是用蚕豆下酒的。不过那是绍兴黄酒配五香豆。五香豆要老蚕豆做了才好吃,卤得黑漆漆的,一点看不出原先的姿色,冷冷的一盘陪着穷酸秀才。想想吃豆子的时候应该是孔夫子最开心的时候,随便都能有人听他念叨两句,让自己也记得曾经是读过书的。蚕豆和酒,就这样陪着多少人一起打发走了时间。
只是,豆子的美好本也有限,短短几周就悄然落市了。那时女人又该拿什么来配酒和夜?
葱油蚕豆
原料:蚕豆、香葱、油、盐、糖
做法:1.葱花放入七成热的油锅里,微爆香;
2.放入蚕豆翻炒,加盐、大量糖、一点水,中小火煨一下;
3.见其稍有两颗破壳,开大火收汁调味,再撒少许葱花拌匀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