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资本主义恋物癖(拜物教)
马克思曾运用“商品拜物教”对资本主义展开批判,并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视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马克思笔下的拜物教(恋物癖)不仅是资本增殖的信用—信仰系统,而且是这一系统所依仗的经济—交换之基础。齐泽克结合拉康精神分析学,重新挖掘和发挥马克思笔下恋物癖、无产阶级等概念的批判意义。他认为,资本主义恋物癖并不只是恋物拜神或膜拜商品,更是符号结构、经济机制的“误认”效果,它存在于社会的无意识、自动化的形式中。传统的揭真相、去幻觉、肃认知已经对它无效,我们必须借助马克思发现的叫做无产阶级的症状或“圣症”来颠覆它。
在拉康精神分析学说中,恋物癖(fetishism)是变态狂的主要症状之一。它根源于主体的否认(disavow)阉割,拒绝丢弃依附母亲的快感,因此在无意识结构上总要寻求母性菲勒斯(phallus)的符号性替代,表现出将日常客体作为性发泄工具的变态行径。齐泽克吸收了该理论中结构和症状的辩证关联,用恋物癖来揭示社会的无意识结构及其突破可能。他还将这一理论的源头设定在马克思的文本中,认为是马克思揭示了资本主义奴役关系的新形态——商品恋物癖,并发现了其中的特别症状——劳动力商品。
该如何把握齐泽克或马克思所说的恋物癖呢?在古典的父权社会,律法和禁忌强力掌控人们,人们很容易遭遇元物层面的恋物客体,如国王、先祖、圣人,其以神性万能的光辉统领世人。而在自由主义的现代社会,人们开始知道一切伟大的他者形象及其相关的众多诱惑闪光之物不过是符号结构的内部效果,并禁不住奚落自身崇奉之物,但他们在行为上仍心悦诚服骚动不已!这就是资本主义虚伪的恋物癖,它具有了自身反讽的距离,呈现出无意识的自动化。人们知道金钱、地位只是折射社会关系的俗物,却在行为上仍将其视为翻身做王、奴役和支配他人的神器;人们知道资本家只是经济结构内部的一个占位元素,却在行为上仍膜拜其为独立的神人。人们竞逐着五光十色的商品和金钱,资本主义社会也加速着物质生产和财富私有化进程。因此,人们的无意识行为和他所处的无意识世界共生统一。按法兰克福学派的话,这样的无意识结构是凝固的、石化的、苦难结晶而得不到解放的历史进程。
在齐泽克的视野中,资本主义恋物癖首推商品恋物癖。但笔者使用这一概念,是希望借它含纳货币恋物癖、性变态恋物癖、原始拜物式的光晕恋物癖、社会仪式化的理性恋物癖、现代宗教恋物癖等众多形态。恋物癖呈现在现代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早已不单是精神分析所说的病理性现象。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认识它、改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