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类创设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原因

虽然古希腊的学者们将政治说成是人类的天然属性 [15]，但是这种解释显然无法满足现代政治经济学者的思考需要。对于已经将研究的最小单元定位到微观个人的现代政治经济学来说，在应对政治和经济制度的诞生这一问题时，一般有两种模式：

（1）以业已存在政治和经济制度这一事实为既定起点，讳谈其起源，专注于解决政治和经济制度诞生之后的问题；

（2）以罗尔斯等政治哲学家为代表，从逻辑层面推演人类创设政治和经济制度时的制度设计原因。

但无论哪一种模式，实际上都未真正回答“人类为什么要创设政治和经济制度？”这一问题。

同历史学可从发展脉络来讲述政治经济制度的诞生过程，而无须探究其表象背后的原因不同，政治经济学家是有义务探知政治和经济制度诞生背后的动因的。唯有深刻了解政治和经济制度因何而生，才能推导出政治和经济制度会因何而亡的深层逻辑。对于现代政治经济学者来说，除非获得生物学层面的证据，不然以“与生俱来”这种无法“证伪”的理由来解释政治经济制度的出现，显然是无法接受的。基于已知的“资源稀缺”的假设，沿着经济理性，人类创设任何制度都有其目的性，都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某种需要，政治经济制度也不例外。

在以自然界为基础构架人类世界时，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创设必然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某种需要。古希腊学者虽将政治描述成人类本能，但经过汉娜·阿伦特的发掘，却揭示了政治制度在古希腊的人类世界中实际上是为了满足人“自我实现”的需要而存在[16]。与之相关，经济制度则是为了保证人类可以获得从事政治活动的物质基础而存在的。换而言之，虽然发挥的作用不同，但政治和经济制度都是为了满足人“自我实现”的需要而被创设的，这一观点在近现代被马克思主义者表述为“人的全面发展”[17] 。

与政治制度直接指向人的自我实现不同，经济活动从本质上来说是为了让部分乃至全体人类可以摆脱生存和繁衍等活动的束缚，进而可以从事使人得以被定义为人的政治活动[18]。在古希腊的人类世界体系中，经济制度发挥的是基础性的前提作用，解决的是人类世界的基本组成单元——“核心家庭”在物质层面的延续和再生产问题。可以说，在早期的人类世界中，经济是直面“资源稀缺”问题的，而政治则是解决那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资源稀缺”的人们如何自我实现的问题。

虽然通过分析早期的政治经济学文献可进一步理清前人对于“人类因何创设政治经济制度”的解释思路，但到了现代以后，随着社会科学的“硬科学化”发展，政治学研究更专注于将政治制度作为一个既有的前提条件，对人类在政治中的行为进行研究，倒是现代经济学家如科斯和威廉姆森等人在探究企业制度的诞生、演化及其同市场关系时使用和完善的“交易成本”这一概念工具，为如何在更一般的意义上来解释政治经济制度的诞生提供了一条全新的分析思路。在本书的第四章中，通过以中世纪背景的魔法故事“权力的游戏”，我们将解说和展示“交易成本”这一最基本、最强大的构成政治学和经济学概念，同时构成本书核心理论的最重要的概念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