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未来的政治经济学
通过前面的分析,明确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始假设、研究目标和研究立足点这三个关键要素的演化趋势和彼此之间的关联后,我们可以从研究的起始假设来逐步推演未来政治经济学的架构和形态,并以这种极端变化后的政治经济学为参照,为当下的政治经济学发展演化提供思路。在人类世界的宏观认知基础上,要演绎政治经济学的未来走势,需要讨论作为人类世界核心的微观人类,如果在未来或者过去,通过科技或魔法,人类的个体能力被极大地提升以后,这个人类世界的各种政治和经济规律的适用性,期间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战火纷飞的《星球大战》、看以X’men为代表的超能力者演绎“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在用“无知之幕”和“原始位置”指证了《三体》中所谓“黑暗森林”的荒谬之后,我们将通过论述“炼金术”让人无法成真的遗憾,来认清左右我们一切决定的“价值”的真意。
发生关键性技术革新的未来是我们研究的起点,这个被极端化的研究起点可以被表述为改变现今的“资源稀缺”假设。而所谓改变“资源稀缺”的极端化假设,即我们将思考的起点从当下的“资源稀缺”转变为“资源充裕”。
一般来说,在讨论“资源稀缺”假设时,我们会注意到,虽然从长期来看宇宙中可利用的资源近乎无限,但是“从长期来看我们每个人都死了”[22] ,所以资源稀缺问题就涉及“时间”和“能力”两个层面。从时间层面来说,如果个人能够拥有无穷的时间,那世间几乎就不存在“是否选择”,所有的选择都仅仅是“先后”。遗憾的是,截至目前,人类的行动和思维依旧受到生命有限性的强力约束。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人类在族群层面拥有充裕的时间,但个人层面上时间的有限性却从根本上限制了人类决策时的自由度。换句话说,人类在群体层面所享有的时间的理论无限性,无法被有效带入个人决策中,时间永远是个人决策时所考量的最重要因素之一。这直接造成人类在构造经济和政治制度时不得不把时间作为一个最重要的限制因素纳入考量,甚至可以说正是时间的有限性,造就了包括政治和经济在内的一切人类制度。在此,我们步入现代社会,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在这个人与人之间高度关联的信用网络中,我们透过《哆啦A梦》讲述用未来创造过去的信贷经济行为,进而抹去一直困惑着人类的“我们从何而来?”这个终极哲学疑问。
在讨论了人类世界中最具有“跨越时间”属性的信贷制度之后,更进一步,如果从时间层面解决了“资源稀缺”,每个人类个体理论上都拥有无限的时间,但在某一时间点上人类世界能够利用的资源依旧是有限的,这意味着,在特定时间点上,人类世界能够容纳的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的人类个体数量依旧是有限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个人终会获得自我实现和全面发展所需的物质资源,那么时间上的“先后”就有可能成为人类竞争的关键。这就意味着人类思考中的理性范式将从“成本-产出”转变为“成本-先后”,而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立足点将不可避免地依旧需要建立在一定时间点上“交易成本”和“全面发展人数”的均衡分析之上。可见,如果单纯地从时间这个层面改变“资源稀缺”假设,那么,虽然政治经济学会受到重大影响,但其研究立足点和当今一般性的研究立足点仍然十分相似,只要对现有的理论做适当的调整,依旧可以适用。
从能力层面来说,如果人类利用物质资源的能力被根本性地提升,人类在物质层面摆脱了“资源稀缺”,那么个人在任何时间点上都拥有充裕的资源去追求自我实现和全面发展,人与人之间不再存在物质上的竞争关系,而人类唯一能够追逐的就是如何在有限的人生中尽快 达成最终的目标。同在时间层面消除“资源稀缺”的情况下,个人追求的是比他人更早达成最终目标的“先后问题”不同,拥有充裕物质资源的个人追求的是如何在有限的生命中更早地达成最终目标,即需要解决的是“早晚问题”。这种条件下的理性逻辑就可以表述为“时间收益(个人发展程度)”,而研究立足点就可以表述为“时间成本”和“个人全面发展程度”之间的均衡关系。
相较于在时间层面解决资源稀缺后的政治经济学的变化,从利用物质的能力层面解决了资源稀缺之后,政治经济学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尽可能快地达成人的目标。在只需要考虑时间这一个要素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人类制度将同人类世界中曾经存在过的所有制度都大不相同,因为唯一可以驱使个人行动的因素只剩下有限的时间了,而其他的一切都是无限的,与之相应的政治经济学也势必变得与如今截然不同。在物质资源完全充裕的情况下,人类还选择与他人联合建立人类社群的根本原因只能是唯有同他人合作才能达成自我实现和全面发展,而这种情况下的政治经济学显然只能围绕“什么样的制度才能让个人在有限的时间中尽快地达成最终目标”来构建。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人类在“时间”和“能力”两个层面都摆脱了“物质稀缺”的束缚,那么首先会被消灭的就是“效率”和“公平”这两个关键性的基本概念,在无限的物质资源和时间中讨论“效率”与“公平”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资源稀缺假设做这样极端的改变,意味着消除政治经济学中包括经济理性在内的经济部分存在的必要性,虽然人的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依旧是其研究的终极目标,但研究立足点也将放弃包括一般性的交易成本和制度能够容纳的个人全面发展程度这对均衡关系中的交易成本部分(毕竟,在一个“资源充裕”的世界中讨论成本是几乎没有意义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政治经济学将再次升华为政治学,但与其立足于比较不同制度的前辈不同,此时的政治学则应该被更加一般化地定义为:研究人群因何采用和服从某一制度,又为何反抗和废弃某一制度的应用科学。
如今,虽然完全地消除“资源稀缺”看起来还遥不可及,但技术革新却在不断地积累,一方面我们可利用的“时间”不断在延长,另一方面我们利用物质的“能力”也在不断提升,这些都在不断地冲击着“资源稀缺”这一初始性假设,也在不断地改变着我们这代人对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深入探析。近代之初,我们通过做“减法”来追求科学性,但随着人类在“时间”和“能力”两个层面对“资源稀缺”的削弱,当代的政治经济学在不停地做着“加法”。从单一的“经济人假设”到容纳不确定性的“复杂人假设”;从单向度的经济理性到互动的博弈论,政治经济学的各个具体理论也在随着现实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在这个关键性技术革新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时代里,所有的政治经济学家在专注于现实问题的同时,也该当抬起头看一眼已经款步走近的未来。
最后,让我们用最一本正经的、严谨的、学术的方式向所有的公众和学者解说“超级英雄”这个既特殊又普遍的人类符号背后的政治和经济逻辑,并以此为我们的“魔幻旅程”画上句号。同时,也为我们通过这漫长的铺垫所试图揭示的“民众负担交易成本的能力的变化决定了其所在的人类社群对具有不同交易成本的政治经济制度的必然选择”这一核心要义真正掀开面纱。我们会发现,无论这个世界是充满魔法、超能力、超科技,还是妖魔鬼怪、神仙道佛,最终“人民群众才是一切的真正缔造者”并不仅仅是一句好听的口号,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4]. Francis Fukuyama (1992). 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 Free Press.
[6]. 《四书五经·礼记 礼运》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
[13]. Arendt, Hannah. The Human Condi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8.
[16]. Arendt, Hannah. The Human Condition, 2nd ed.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8.
[18]. Arendt, Hannah. The Human Condi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