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二)
丁富看向这个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光自信的少年,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家出来的公子?竟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思维,只短短的两日竟识破案子中诸多的破绽,一点的蛛丝马迹便让他挖出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这怎能不让他钦佩的五体投地?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自己何其有幸能与他一起破解这个案子。这样想着眸光中的敬佩之意越发的浓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他心目中的大神。
此时的小随从还不知自己已经晋升为这个捕头心目中的偶像了,依旧沉浸在对案子的分析之中。
:“从那日在一楼的客厅里见到桌子上放的茶杯起,我便觉得蹊跷。当时桌子上有两只茶杯,分别是你爹娘用的,而且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我看了一下茶壶,里面只剩下一点茶水,从茶渍上看当时应是泡了一整壶茶。一个连醉的自己和女儿的卧房都分不清的人,还有精力和体力在那喝了一整壶茶?”
桃红沉默不语,眼中又有泪涌出。
:“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只容一人通行,你爹爹既已醉成那样你娘不扶着他到自己的卧房去休息,反而任由一个醉酒的人自己爬楼梯去二楼?这一切不合乎常理的事都在证明你在撒谎,可你为什么要撒谎,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这令我费解,于是我到镇子上询问了几个年长的老人,由他们口中得知了十几年前的往事,也知道了你外婆姐姐的事,这让我联想到厅中的钟馗,那夜你在桃树下的祭奠,所以我推测,有没有可能你外婆姐姐根本没有离开客栈而是已经遇害。”
讲到这她的脸上浮出一个浅笑来。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讲完小落心中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她也学起了那厮的语气来了?
几个捕快不由地点点头,目中皆是赞叹之意。丁富已完全被小落所折服,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竖起耳朵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凶手为何会用了客栈里的刀,直到此时才让我恍然大悟。”
她的一双眼睛如天上的星辰闪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因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而神采飞扬,看起来有一种平时没有的张扬之美。
:“那夜你爹爹根本没有喝醉,他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与你清白有关的事,所以才会与你娘住到你的卧房,目的只有一个,想要教训那个夜里来会你的人,是不是?”
桃红眼中的泪想止也止不住,脸上却呈现出一个浅笑来,如那风中带雨的梨花一般,轻声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丁富问道:“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那把刀应该是于义堂带到屋子里的。”
四周响起了小声地议论声。脸色苍白的桃红口中呢喃着:“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
有捕快问道:“可是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两人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如何解释?”
小落道:“这个很好解释,夫妇二人等的时间久了以为他不来了,所以就上床睡了,而二人的死亡时间是在四更左右,那就说明凶手是在三更过后来的。那夜客栈里有人耍钱吵闹的很,所以我是在听到三声更声过后才入的睡,那时雨正好停了,这个人应是在雨停后才出的门。”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屋子里的人,郭氏在她的目光扫过来时忙低下了头。
:“客栈的墙外由于有一片草坪所以没有留下脚印,而旁边的路上只有一些行人的脚印,并没有马蹄印,这也能证明凶手住的离客栈并不远,是这个镇子上的人。”
丁富点点头,分析的简直丝丝入扣,令人佩服。
:“凶手到了客栈,进了房间直奔床前,他心中应不知道床上的不是桃红,夜色里只见上面睡了一男一女二人,这样他以为是桃红背着自己约了别人,妒火中烧的凶手正好看到了放在床边的尖刀——。”
:“不——不是他,不是他!”
桃红看向小落,红肿的双目中已流不出眼泪来,压着嗓子道:“不会是他,不会——。”
小落看向这个可怜的姑娘,轻声道:“恐怕姑娘自己都不相信他是完全清白的吧?”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捕快兴匆匆的道:“头儿,在桃树下挖出了一些碎骨,还有两颗头骨,仵作正在勘验。”
丁富站起身对小落道:“这里交给你,我去看看。”
郭思明毫无目地的在街上行走着。那张娇艳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自从几个月前张婆子的绣品店外见到了她,便再也不能相忘。他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思而不得竟忧郁成疾,在家中躺了一个多月,如今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只觉得生出陌生的感觉。
他漫无目地的在大街上溜达,经过一个布店时,几个妇人的话传入他耳中。
:“听说杀猪的那个郭富海是杀人凶手。”
:“那个人怎么可能杀人呢?会不会搞错了?”
:“人不可貌相,别看他平时老实巴交的,我可是亲眼看到捕快从他家里搜出了凶器。”
:“他与客栈老板夫妇有什么仇,至于把人都杀了?”
郭思明木木的脑中闪过一丝惊讶,客栈老板夫妇?莫非是——?想到这他快步走向前,其中的一个妇人认出了他来,道:“这不是郭公子吗?怎么气色这么差?”
郭思明回道:“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刚刚才痊愈。大婶你们说的客栈夫妇可是桃花客栈的老板夫妇?”
另一个妇人道:“郭公子还不知道?两口子都被杀了,如今客栈都被封了。”
她的爹娘被杀了?她竟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刚想再问几句,转眸见几个捕快在街角处同街边的人讲着什么,几个人的目光向这边看过来。有人道:“这是又要带谁去询问了?”:“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正议论间,那几个捕快朝着他们走了过了来,有胆小的妇人害怕起来,布也不扯了,忙脚下生风一般走了。
郭思明看着那几个走到面前的人,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问道:“你是郭思明?”
他不明就里的点点头。
郭氏有些惧怕这少年的目光,仿佛那双清澈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那目光使得她心惊胆颤。她越是惧怕,少年越是看向她。
:“这两双鞋是你做的?”
郭氏心中哆嗦了一下,嘴里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奴家做的。”小落看她一眼嘴角浮出一丝浅笑来。
:“你可看仔细了,真的是你做的?”
郭氏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汉来,像是怕那双鞋咬着她一般,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是——是奴家——。”
还不待她讲完,小落沉声道:“从你丈夫脚上脱下来的这双,针脚均匀、细密、整齐,手工极好,而我从你家里拿来的这双,针脚粗大,走线歪扭,做工粗糙。你敢讲这两双鞋同是出自你的手?”
郭氏不敢看她,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发颤。郭富海看向她,道:“阿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讲了吧,你瞒不过这位公子的。”
郭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那双,那双是张大山给我的。”
原来如此,做工精细的布鞋是出自张大山那个面貌丑陋的妻子之手,那个帮助婆婆经营着绣品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