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
宁羽进来时,炎修清正在案子前作画。他头也未抬,问道:“你那个小落可有什么进展?”
宁羽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讲着目光四处看看。
:“刘娘子还不见好转?”
炎修清只专心低头作画,口中道:“这两日好多了,想是荷儿的死状吓坏了她,夜间老是做噩梦,睡得不踏实。”
宁羽走过去,在炎修清的身侧站定。只见一副竹林山水的景色跃然纸上。
:“四哥这画工可是越来越精湛了。”
炎修清抬手在墨盘上醮了墨,道:“打发时光而已,你也学学?”
:“算了,弟弟我可没那个兴致。”
炎修清继续在纸上涂色。
:“今日天气不错,不去活动活动?”
宁羽叹口气:“就本公子这样的,想必练到老也就那样了。等过了今年我再也不受这罪了,这苦差事让宁晨那傻小子来做吧。”
炎修清笑道:“那你可得说服长公主。这每年的球赛名是比球,实则是联姻。除非你成亲了,否则——本王看,难。”
讲着抬眸看向他,又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收心订门亲事了。”
宁羽笑道:“四哥是受了你姑母的贿赂了?今日倒是替她游说起我来了。”
不待炎修清再开口,又道:“四哥这盏灯真是别致的很,是王妃陪嫁过来的?”
炎修清低头继续在纸上勾勒着。
:“母妃生前甚是喜欢,临终前要我挂在屋子里,讲此灯会带给人安康吉祥。本王倒是没觉得它有多么好,不过是随了母亲生前的心愿而已。”
那盏名为‘灼彩’的琉璃盏被挂在东面靠近窗户的地方,整个灯身由七色琉璃制成,形如一株半开的莲花,一只钉进墙壁中的手形银饰托住了含苞待放的莲花,造型极是精美。
宁羽走近,抬眸仔细看去,只见透过琉璃可见灯内有一些呈浅青色的液体,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灯油,便问道:“这灯里的油怎么是这个颜色?”
炎修清抬头望过来。
:“这琉璃盏用的灯芯是冰炙国特有的灵芝草制成,须得用特别调制的灯油才能点燃。”
:“噢?”
宁羽踮了脚尖又看了看,果然见琉璃灯里有五六处灯芯,如莲花的花芯一样。原来那莲花的腹内装着油,灯芯插在像盖子一样的琉璃上,一端在外面一端落入灯油里,加油时只需打开这中间的琉璃隔断便可。
:“想必燃着此灯定是对身体大有益处了?”
炎修清道:“请宫里的御医瞧了,却是对身体有些好处。这几年倒是连感冒也少有了。”
停了一下,又道:“你今日怎的对这盏灯来了兴趣了?平时也没见你对这些有兴趣。”
宁羽道:“今日忽然觉得这灯煞是好看,不过四哥放心,弟弟不会向你讨要的。”
炎修清将手中的毛笔放入一旁的洗笔桶中,道:“这府中你看上的随便拿,唯独这灯还真不行。”
宁羽一双眼眸里含着惯有的笑意,道:“只因是王嫂所赠,舍不得了?”
炎修清将毛笔在水中摆动几下,面无表情的道:“我母妃见了这灯极是喜爱,在屋子里放了两年,我见了它便如见了母妃一样。”
宁羽踱到桌子旁,伸手倒了杯茶,似不经意般问道:“四哥是何时与卓一凡交好的?”
炎修清拿起案子上的湿毛巾擦着手,眸光中带着些冷清。
:“像本王这样一个受皇后忌惮的皇子,本也没什么朝中子弟愿意与我相交。他是在去年夏季的一场比球中与我比较投缘,后来便熟知起来,常在一起吃吃酒,打打球,而且他还画得一手好画。”
讲完抬眸看向宁羽。
:“他有什么不对?是皇后的人?”
:“那倒不是。”
宁羽呷了口茶,轻飘飘的道:“随便问问。”
见他不肯说,炎修清便也不再问了,只道:“走,活动活动筋骨。”
宁羽无奈的苦笑。
:“怎的就有人偏偏喜欢这苦差事?”
炎修清不理会他,唤了门外的下人去请卓公子到草场打球,然后看向宁羽,道:“你即对他有所怀疑,为兄的自是要给你创造机会。”
宁羽只笑而不语,如风中杨柳,水中莲花;清华明亮,卓尔不凡。
王铮这几日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距案发已是九日了,案子半点眉目也没有,凶手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间屋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反复的勘察过现场,生怕遗漏了什么,屋里屋外看了又看,就差将地掘开翻找一番,可除了那只鞋印什么也没发现,更奇怪的是窗子外面除了差役勘验时留了几行脚印,也没了那脚印的踪迹。这个一刀断人头颅的凶手是如何离开的?屋子里既无地道也无暗格,难道他飞了不成?
这些困惑着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整个王府里的人,包括四王的表弟,那个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公子哥,他都盘问了两遍,一无所获。那夜与荷儿争吵的婆子至今还关在府牢里,王铮心知杀死荷儿的凶手并不是她,一个婆子即便平时宰鸡杀鸭手法利落,可杀人毕竟不同于杀鸡,她做不到。无奈那个看起来睿智的王爷,实则是个糊涂虫,心疼自己的妾室非得将人关起来,堂堂一个王爷竟宠妾如此也真是让人无语了。
原先他是怀疑院中的人买凶杀人,四王的那几个娘子,他的属下调查了能调查到的所有消息,没有一条有用的。倒是知道了五娘子以前是在一家酒楼里做歌姬的,有一个相好的公子,这个人是谁名谁并不清楚,可即便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做歌姬的谁没有几个相好的男人,难不成谁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潜进王府杀一个丫头?更何况五娘子平时颇会处事,连最跋扈的四娘子对她都比对旁人好,她也没有理由指使他人杀死一个丫头。那丫头平时虽是尖酸刻薄了些,并无一些水性杨花的事,也守着一个丫头的本分,怎的就招人杀害了呢?按说这些人中王妃的嫌疑最大,这些年她并不得宠,除了五娘子其它几位娘子都有过身孕,可为何没保住?保不齐是谁动了手脚,许是荷儿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才招的杀身之祸,可毕竟那人是王妃,冰炙国的公主,他王铮再厉害也不敢对这样的一个人动粗,也只能例行的询问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案子一时陷入了僵局,王爷倒是没讲什么,依旧一副冷冽的样子,只是偶尔询问一下。可王铮如坐针毡,王府不是别的地方,虽说是一个不受待见的闲散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不可能老封着王府。再过几日就是宫中比球的日子了,不知那时皇上会不会提及此事,如果破不了案子,到时候顶头上司难堪,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这不禁让他记起八年前的那个案子,此案虽不及那个案子凶残,苦主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别,可偏偏这两个涉及到皇家贵族的案子他都参与其中,难道这个断头案会如那个案子一样成为悬案?一时心中烦闷,午饭时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便倒在床上睡着了。正做着梦呢,有人连摇带喊的将他弄醒,他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就听手下道:“王督卫,凶手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