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沧澜天
沧澜天寂静无声,旷原星辰下,一众人朝着星子多的地方走,早已不知道什么是方向,那亮的耀眼的光指引着他们。
兰羡尔能感受到,体内的第十一魄越发躁动不安。
这是她之前都没有过的感觉,在殷氏神殿那一晚,仿佛体内的这一魄被唤醒了一般。
“泽西,你知道云轻上神是什么来历么?”
几人并排走时,兰羡尔开口问道。
这一问可把阿漾吓得不轻。
“云轻?哪个云轻?你们遇到云轻了?”
阿漾诧异地问,战泽西点点头,兰羡尔不明所以,也跟着点头。
“她是青鸟浮山上,为数不多的卜族上神,和卜尊一起扶持过古神沉苍。”
“等等!我还是不能接受,你说你们见到了云轻?”
阿漾迟钝地重复几遍。
“对啊,就在荒境里面。”
兰羡尔答,阿漾听罢不说话了,有些惊异地望向她。
若是云轻找上门来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不告诉兰羡尔,让她抓住这次机会杀了同主宰命格的战泽西。
这样,离她成为主宰者便更进一步了,只是,现在她不仅没杀了他,反而两人无比和谐,这是什么情况?
“漾兄长?你知道青鸟浮山是什么吗?”
兰羡尔见阿漾怔住,在他眼前挥挥手,问道。
“那是先知卜者所住之地,不过已经消失几百年了。”
说话的是战泽西,一听说消失几百年了,兰羡尔瞬间就没了兴趣,现在肯定找不到那座山了。
几人继续走,突然,走到前面的阿漾便狠劲地往后边摆手,很兴奋的样子。
难道是找到出口了?
“这是沧澜天呐!说明什么?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再抬头看去,漫天星子布满,与墨蓝的天空相映成辉,璀璨绚烂。
这是兰羡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天上的星海,如银光披撒下来的一幅绵延的画。
“这里可是有一个断崖的,掉下去,就算你是神,也差不多没命了。”
阿漾提醒道。
断崖?兰羡尔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异样熟悉。
走了一小会,看见一个光线的分割线,断崖之上那片星芒竟然不及断崖之下那片辉光的十分之一,简直要刺眼。
但偏偏是有人不怕这刺眼,定定地站在断崖之端,红衣被这一片白光银辉吞没,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英挺高傲,俯视一片星海。
几人都认出来者是谁,默不作声地定在原地。
星河之中,最亮的一颗星辰耀眼不已,盘踞蓦夜中空,其余两个一左一右,各占一方。
远远看见这一幕,阿漾冷冷一笑,淡淡一句:
“看来,无论杀了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命格了。”
身体里多余的一魄突然躁动不安,摇摇晃晃,竟试图喧宾夺主,攻击起了兰羡尔的十魄。
兰羡尔脸色发白起来,身体却止不住后退。
这是……第十一魄怕了,她在怕什么?
阿漾发觉她的异常,手中瞬间结了一个金印,置于她额心,紧皱的秀眉这才舒展些许。
“先走。”
不等阿漾说话,战泽西便扶住兰羡尔道。
沧澜天星芒耀眼,将众人灵力重新聚回来,即使走到后面星辰稀少,但匡星对于灵力的操控也已经几乎消退。
出口处,星子均匀地照着,不多不少,天色还是黯淡。
待离开后,稍稍缓神,兰羡尔恢复过来。
阿漾正准备重启那星辉棋座,但是那东西却死活不听使唤。
“不是我说,这东西安得什么心?把我们摔下去也就算了,现在动都动不了!”
兰羡尔见他焦急,也俯下身去查看。
“羡尔,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了……”
战泽西轻声道,望了望四周,谁知阿漾突然接话道:
“泽西啊,你是没看见我和殷翎两个人么?你说说你哪句话开头不加个‘羡尔’?”
战泽西笑了笑,丝毫未被长辈这种嗔怪为难到,略弯的眉眼里透着些坦然,将清冷的墨灰瞳也衬地温和起来。
“哈哈,这……”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坏方法,兰羡尔一尴尬,就只能干笑两声,说着有的没的的话。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四人一言不发地向远处走着,突然,远远地听到几声模糊不清的对话。
他们互相看看,确认不是身边人发出的声音,疑惑之际向前走去。
“羡尔姐姐。”
殷翎拉住自己的衣袖,眨着圆圆的眼睛,自从被救下开始,她便很少说话,总是偷偷流泪,兰羡尔也时刻关注着她安慰这个年龄小于自己的女孩,毕竟一夜之间,殷氏覆灭,历过生死,她再也不是那个被哥哥保护在身后的少女。
见兰羡尔看向她,殷翎缓缓道:
“之前,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少殿下,可现在看见你,我便觉得只有你能配得上他,除你之外的女孩,也根本入不了少殿下的眼。”
“啊?是……是吧。”
兰羡尔稍怔,无端慌乱。
面前这个少女说话之时,眼睛虽然还是红肿着,但却已透着几分成熟,仿佛一个一夜长大的孩子。
看见她,兰羡尔不由想到自己对着躺在藤床上的师祖许诺时,那种信誓旦旦,无惧无畏,可能,当时师祖的感觉也是一样的,羡尔长大了。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兰羡尔看见少女的脸上挂着笑,像是也受到鼓舞一般,粲然一笑。
再抬头,便瞧见战泽西在远处等着。
看来是探路回来了,但是却没看见阿漾的影子。
两者还有一段距离,战泽西几步便走了过来,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
“羡尔,带你见两个熟人。”
果然句首不自觉地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兰羡尔反应过来阿漾说过的话,又回味了殷翎刚刚说出的话,她说她和战泽西……很配?
这糊里糊涂被凑成一对,让兰羡尔不自觉地干笑两声,看了看殷翎,却发现她倾羡的目光来回在面前两人之中来回穿梭,战泽西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兰羡尔却已经被看得不自然了。
“那……走,走吧。”
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彻底走出匡星之地,兰羡尔看见那所谓的“熟人”就傻眼了。
“羡尔!你也来了!”
“是你们?”
两少年别过头来看着她,虽隔得远,但动作却出奇得一致。
为什么说他们隔得远呢?
因为他们被挂在两个巨大的笼子里,挂在空中,笼子白的似玉一般,上面雕着漂亮的星月波纹,泛着浅浅蓝色,四周简直是一望无垠,连星星也没有的黑夜,深邃的让人孤独。
也不知这两个少年被挂了多久,见到除了彼此之外的活人简直开心的不行。
原来不止大渊有挂人的处罚方式,兰羡尔暗想。
“喂,你们两个不是耍我吧?为什么我还是没找到那所谓的钥匙?”
阿漾的声音从远处空幽之中传出来,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你再找找,我瞧见那家伙把钥匙藏在那里来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从荒境如何被捞了出来,还没好生歇息,就被投入这里领罚。
“对了,战泽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管我们了,我们多待一会也无妨,天泽没了你可不行。”
听北翊轩的语气,便料到天泽真的出事了。
北氏两兄弟一唱一和地描述着被关之前,他们听到的消息:
“我当时别提有多崇拜兄长了,听到战将军在边境以一挡多的消息,他二话不说就要带人去援助,父亲拦他,他还跟父亲理论起来了,当时说什么来着……”
“‘昔日之恩,愿拼死相报,若连报恩都要瞻前顾后,哪还有资格做一方首殿!’”
“对对对,听得我是热血沸腾啊!”
“所以是云荒要开战了??”
阿漾说着,从暗处跳出来,险些栽了个跟头,直呼好险,手里拿着一个月白的碗,他眨巴几下眼睛,等着北氏两兄弟说话。
“嗯对,后来兄长说了句什么来着,就自己走了,肯定是去战将军那里帮忙了。”
北氏两兄弟这才瞧见月白的碗,高声庆祝着自由。
然而,身边的银袍少年却沉静无声,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愁思,但她能做的就是跟在他身边。
阿漾将两少年放下来,干咳两声,道:
“那个……泽西,其实在这之前你母亲来找我,不只是让我来接你们,还给我了一个幻忆鼎,说是当天界再次开战时交给你,这或许有关你父亲……”
阿漾停住不再多说,剩下的意思大家也都懂了。
怪不得阿漾刚刚那么急切地确认是否开战,只是,那鼎里又有什么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