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记忆——悼念曹力如同志
活在千万人民群众的心里
力如同志死了吗?!不,他没有死!许多事情新鲜得就和昨天一样。合住眼睛一想,他那温和、微笑(有时含着烟斗)、平易近人的面容,穿着深蓝色整齐制服的身躯,立刻就显现在你的眼前。然而消息却是真的,是从北京新华总社传来的,上面清楚地写着:“陕北行署主任曹力如8日因公由西安市乘汽车赴临潼,返抵灞桥附近时,因汽车颠覆,身受重伤,于当日下午5时在本市(西安)广仁医院逝世。”汽车——颠覆——重伤——逝世,多么可怕的字眼!多么可怕的消息!纸面上的字,快要跳起来了;拿着消息的朱侠夫(中共榆林地委书记)的手在颤抖,周围的同志在窒息。人们不能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消息立刻传到中共榆林地委,悲痛、沉默、议论,不少同志一夜没有入睡。第二天消息传遍了全城,机关、部队、团体、学校、劳动人民、一切爱国民主人士,哀悼、流泪、惋惜……
“曹主任死得太早了……我们正需要他。20多年的革命锻炼,老同志……丰富的经验……正是做事的时候……我们正需要他啊!”一清早,地青委的孙振业在报社门口紧握住我的手:“曹主任……消息是真的吗?!”当他得到的回答仍然和昨夜听到的一样时,惘然地走了,好像失掉了所有的东西。
力如死了吗?!他活在千万人民群众的心里。
为党为民忠心耿耿
噩耗传来的当天(10号)晚上11时,我从军管会出来,通过漆黑而寒冷的塞上古城的街道,叫开报社的大门,走回自己的屋子,寒风不断袭击窗纸,我的思想很乱,呆呆地坐在那里。诸多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从5月22日夜到达榆城进行和平谈判之日起,到榆林解放后9月初力如离开榆林之日止,4个多月中,由于工作上的频繁接触,许多重大事件使我不能忘怀。虽然平常也和一些同志谈起,但今天黑夜却特别鲜明和突出。
回忆5月22日黄昏我随力如并其他几位同志衔西北军区之命进入榆城进行和平谈判的时候,情形相当复杂,城内城外人民群众和干部战士都眼巴巴地注意着谈判结果,希望顺利进展,榆城得以早日解放。但国民党特务分子却只怕谈判成功,肆意进行破坏,并集中仇恨于曹主任并其他我方同志身上。24日晚曹主任和其他同志应邀从中山礼堂看戏回来,路过二十二军军部门口西侧,忽然砖块从头上飞来,虽然没打在曹主任的头上,但在旁边的罗明却挨了一砖。当时城内城外的同志都很愤怒,并异常关心曹主任等在城内的安全。但力如当晚回到寓所后,却笑着对我说:“国民党反动派借洋枪大炮打了多少年,还没有把共产党打倒,而人民力量越打越大,现在很快就要在全国取得胜利了,国民党已经垮台了,一块砖能顶什么事?! ……榆林还是要很快解放的!(大意如此)”同时,他屡屡给同志们解释不要过分夸大特务分子的力量(肯定他们是极少数),不要上特务分子挑拨双方感情以阻挠谈判顺利进行的当。他对特务分子的阴谋是警惕的,但对其力量却是藐视的。这一事件,使我深深感觉到力如为党为人民忠心耿耿的大无畏精神,以及观察问题的深刻和敏锐。
批评和教导变成了鼓舞的力量
不久,谈判成功,榆林和平解放,原二十二军进行改编,我军部队以及党政机关干部进入榆城,《榆林报》也随着创办。这期间力如因为任务的重大,工作是很繁忙的,但他对报纸工作总是十分关注。从消息的内容、标题、报道的重心、新闻的时间性以至于报面的错字(文章的详细审阅修改更不用说了),他竟是那样惊人的细心和注意,不时地直接给我们发出警告、批评和指示。我们没注意到的他注意到了,我们没有发现的错误他发现了,并及时地给予指示。入城后,一贯道在群众中间猖狂活动,造谣生事,敲诈民财,破坏生产,进行反革命活动,有碍社会治安与革命秩序之建立,并便于特务匪徒之活动,力如指示我们要在报纸上大力宣传、揭露,教育群众。一有这方面的材料他就转送过来,并具体指出如何使用这一材料。开始因为积累材料,计划集中刊出,所以稿子迟发了几天。他便指示:“可以逐渐经常刊载,不必硬等集中刊出。”由于他的不断鼓舞、督促和指导,使报纸在反一贯道运动中起了它一定的宣传和组织作用。“九一”记者节,报社召集的通讯员会议,一直开了五六个钟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仍和青年人一样,一直集中精力参加到底,听取意见,提出问题,并两次发言谆谆指示如何开展通讯工作,办好报纸。“这个会开美了!”“老汉的精神真好!”“我们学到了东西!”这便是编辑、记者和通讯员的反映,给我们增加了无限的力量。差不多每天的《榆林报》,他都细细看过,错误的地方和应该注意改进的地方就注解出来,重要的并送来报社要我们检查纠正。最令人不能忘记的是8月31日的早饭后,他打发勤务员送来了当天早晨出版的报纸,展开报纸一看,多么惊人,4块版面上写满了各种符号并有批语,符号中有的是在重要的地方打的标记,有的是错字和颠倒字的纠正。译电员误将甘肃的阿干镇译成阿原镇,编辑由于地理常识的缺乏和粗枝大叶也未能及时纠正过来,竟然出现在报面。他便在旁边批了一句:“有个阿干镇,是否把干译成原?”一查地图果然只有“阿干”而非“阿原”,电码也是“阿干”而非“阿原”。其次8月18日发生的榆市崔家畔几个居民被炸弹(国民党埋下的)炸伤炸死和人民政府紧急治疗与拨米救济的消息,他在旁边批着“新闻?或是旧闻?为什么迟了近一个月(其实是10多天——笔者)才发现?道理何在?编辑同志们好好地检讨一下!教育群众的即时性早已失掉,听说最近又炸伤了一个孩子,你们知道吗?”最后他又批了一段:“董:以后看大样,必须认真校对,经常这么下去,太不像话了,看后还我。”由于我和所有编辑部同志对这张报纸的热爱,所以虽经他几次催要,但始终没有原物归还(另外还了一张),想不到3个多月以后竟变成了遗物!这张报纸至今还摆在我的案头,展示在我们面前。而力如竟离开了我们!错排、错印、错校,编辑工作上的粗枝大叶,新闻时间性的“老牛拉破车”,虽然以后多少有些改进,但至今仍很严重,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寒噤!在工作中,在战斗中,我们是多么需要同志的善意的批评和鞭策啊!曹主任的批评每次都给编辑部的同志们带来了激励和鼓舞。
循循善诱和关心同志
力如对于缺点的批评,虽然是严格的,但他的精神和态度却是循循善诱的。特别是当他发现你在诚恳地接受批评并注意克服缺点或纠正错误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喜悦,是令人十分感动的。
8月31日报纸批注之后不久,他看见了我,眯着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同志们一定有点不高兴我吧?一定会说:这老汉,今天批评,明天意见,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好处吗?你说是不是?”但当我说明他的每次批评给同志们所带来的激励和鼓舞以及认真注意检查纠正的时候,他高兴地笑了,笑得那样天真,含着他那个带盖(留着许多气孔)的烟斗。
他有接受同志们意见的气量,只要意见提得对,他总是接受的。就是提的不对或不完全对,他也给你平心静气地解释。他能不计成见,团结同志,顾全大局,为党和人民的事业着想,在个人有关问题上,他总是先检讨自己,绝不斤斤计较。他能更多地关心别人,照顾同志们的生活。他时常对我说起文化工作的艰苦,要我注意报社同志们的生活和健康。“九一”记者节时,他还特地从军管会打发人送来了瓜果和纸烟等物品。其实,我们感觉自己和别人一样地做着革命工作,并没有什么特别艰苦,但也足见他和组织上对同志们的关心。
联系群众的好领导
他很能深入群众。工作虽然那样繁忙,但总要找机会和城乡群众谈谈话,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听取他们的呼声和要求,作为领导上决定和考察问题时的参考。因而他对市上各业情况都很熟悉,并时常提醒我们及时进行采访。记得有一次他从街上回来,对于几个老区群众(志丹县人)的拒用银洋并给新区群众进行宣传的事实大加赞扬。又一次他听一个群众谈到某市民因“一贯道”之欺骗以致家产荡尽、精神失常、生活无着,便叫我们去采访。在榆城解放后第一次骡马大会——蒙汉贸易恢复时,他从群众中了解因为骡马会的恢复,使本市马鞍子供不应求的情况,立即转告我们去采访。他甚至在休息的时候跑来报社和译电科的小同志们说说笑笑,问这问那。因此,当曹主任不幸覆车逝世的消息传到报社以后,所有同志都非常悲痛,他们失掉了一位可敬可爱的革命长者。
以奋不顾身的工作和创造性的劳动来悼念力如同志
当这夜阑人静的时候,我怀念着这些往事,一宗宗,一件件,像明亮发光的星星,纷乱地闪烁在心头。
永别了!力如同志!永别了!我们的曹主任!
为了悼念你,我们知道流泪是没有用的,但有时却止不住地要流。为了悼念你,我们将学习你忠心耿耿为党为人民服务的伟大精神,学习你艰苦朴素、联系群众、团结和帮助同志的优良作风,并将记着你对我们在工作中的谆谆教导,以奋不顾身的工作和创造性的劳动来悼念你的逝世。
力如同志的精神和事业永垂不朽!
1949年12月13日夜
(原载1949年12月18日《榆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