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的需要,神的回应;言成肉身与救赎之间的和谐关系,在救赎中,基督作为神人之间的中保,遵循着1∶2的基本的和谐比例;基督的死与复活如何既是我们灵性的死与复活的象征,又是我们身体的死与复活的榜样。
2.尽管我们已被放逐出这一不变的喜乐,却没有被如此彻底地割绝,以致我们不再在尘世中追寻永恒、真理、福祉了——因为我们既不想死,也不想受欺,也不想受扰。所以上帝就显出适合我们逆旅所需的征象,规劝我们,我们所寻求的并不在斯世,我们须从斯世斯物回到万有之源——若它不是万有之源,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寻找这些东西了。
首先我们得要知道,上帝是多么地爱我们,以免我们因绝望而不敢上升到他那里。我们也需要知道,他所爱的我们乃是怎样的人,免得我们夸耀自己的价值,离他更远。因此他叫我们依靠他的力量前行,好叫爱心在软弱的谦卑中得以完全。《诗篇》指明了这一点,说“上帝啊,你乐意降下大雨;你产业以色列软弱的时候,你使他完全”(诗68:9)。注59所谓乐意降下大雨,无非是指恩典,它并非功德的报酬,而是白白赐给的;这也是它被称为恩典的原因。他不是因为我们配得而必须给我们,而是因为他乐意才给我们。知道这一点后,我们就不会信靠自己了,这就是所谓软弱的意思。但那使我们得以完全的,就是那也对使徒保罗如是说的:“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林后12:9)。所以人应深知上帝有多么爱我们,并深知他所爱的我们,是怎样的人。前者使我们不至绝望,后者使我们不至骄傲。
使徒是这样解释这一绝对关键点的:“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上帝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现在我们既靠着他的血称义,就更要藉着他免去上帝的愤怒。因为我们作仇敌的时候,且藉着上帝儿子的死,得与上帝和好,既已和好,就更要因他的生得救了”(罗5:8-10);在别处又说:“既是这样,还有什么说的呢?上帝若帮助我们,谁能抵挡我们呢?上帝既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为我们众人舍了,岂不也把万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赐给我们么?”(罗8:31,32)。向我们宣告成就了的事,也曾向古时的义人显为将来必成的事;好叫他们也因信自卑,成为软弱,既成为软弱,就得以完全。
3.因为上帝的圣言只有一,“万物都是藉着他造的”(约1:1-6),在他之中万物都是原序地、不变地共在,这里“万物”不只是现在的这整个受造界,还包括曾有的和将有的一切;但在真理之中,它们是不存在“曾有”或“将有”的问题的,在那里它们只是“现有”;在那里万物都是生命,一切为一,或不如说,在那里只有一个“一”和一个生命。因为“万物是如此藉着他而有”,斯世“受造之物,都在他里面有生命”(约1:3-4);而这生命不是被造的,因为言在“太初”就不是被造的,而是“与上帝同在,言就是上帝,万物是藉着他造的”(约1:1-3);若非他自己在万物之前便有,且不是受造的,万物也就不能藉着他受造了。在那些藉着他造的东西中,连那不是生命的物体(或身体),除非在被造以前在他里面有生命,也是不能藉着他而被造出来的。因为凡被造的,已经在他里面有生命,但不是有任何一种生命。毕竟,灵魂是身体的生命,但灵魂也是被造的,因为他是可改变的,而它若非为上帝圣言所造,还能为何所造呢?“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藉着他造的”(约1:3)。“凡已有的,在他里面有生命”,但不是随便什么生命“而是就是人的光的这生命”(约1:4),就是理性心灵之光,使人与兽不同,成其为人的东西。所以它不是物质之光,物质之光不管是在天上照耀的注60,还是地上发出来的,都只是物体之光;它指的不只是人身体的光,还指兽类之光,直至最小的小虫之光,因为所有这些都看到了这光。但“人的那光”乃是“生命之所是”(约1:4),它“也离我们各人不远,因为我们是在它里面生活、动作、存留”(徒17:28)。但“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约1:5)。所谓黑暗,就是人愚昧的心灵,被情欲和不信弄瞎了。
4.但那造万物的“言”,为要医治疗救他们,“就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约1:14)。因为我们蒙光照,乃是与言有分,就是与那作为人之光的“生命”有分(约1:4)。但我们因罪而如此不洁,以致绝对不能达到与他有分,配不上他。所以我们须得使自己洁净。此外,惟有义人的血和上帝的自卑,才能将不义和骄傲的人洗净。若要慧观本性与我们殊异的上帝,我们就得被他(圣言)洁净。而他成了与我们同一本性的人,只是没有罪。按本性说,我们不是上帝;按本性说,我们是人,由于罪而不义。所以上帝成为义人,替罪人向上帝代求。罪人虽不匹配义人,人与人却是对等。他取了与我们相同的人性,以废掉我们因罪而有的不肖,他因取了我们的必死性,就使我们与他的神性有分。罪人由必被定罪而来的死,自应被义者发怜悯所自择的死废去了,因他一次的死等于我们双重的死。
这种相等——或同意、协同、和谐,或任何用来表示1与2之比的词语——在受造物的构造或关联上,是极重要的。我刚才想到,我所谓“关联”,正是希腊人称为harmonia(大和谐)的东西。不过这里不是显示1∶2的协调性的极端重要性的地方。这一比例可在我们里面大量发现,并且是这般天然地根植于我们里面的(这除了是由我们的创造主,还会是由谁创造出来的呢?),甚至毫无技艺的人,不管我们是在自己唱歌还是在听别人唱歌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和谐的比例。藉此高音和低音才得和谐,若有人唱得不合拍,那么不仅我们之中[受过音韵训练]的人,而且我们的听觉本身,都会受到痛苦的折磨。要阐明这点,需要来个长篇大论;不过,有识者只需用琴弦或音叉,就可向耳朵表明这一点。
5.但为目前的需要,我们必须按上帝所赐的能力,来解释救主耶稣基督的1与我们的2如何相配,并以某种方式与我们的得救相调和。任何基督徒都确知,我们的身体与灵魂都死了——灵魂因罪而死,身体因罚罪而死;因此也可说是“因罪而死”(罗8:10)。我们的身与灵,都需要医治和复活,好叫业已变坏的,可以更新。灵魂死是指不敬虔,身体死是指可朽坏,它在灵魂离开身体时就终结了。正如上帝离开灵魂,灵魂就死了,同样灵魂离开身体,身体就死了。在此过程中身体变得没有生命,正如灵魂变得没有智慧一样。灵魂因悔改而复苏,有死之身生命的更新却自信仰始,藉着这信,人就会信“称罪人为义”的上帝(罗4:5),并且藉着善行“日胜一日”地成长强壮,同时“内在之人一天新似一天”注61(林后4:16)。然而,此生延续得越长,作为“外在之人”的身体就被年岁、疾病或各种烦恼“败坏”得越厉害(林后4:16),直到被最后的烦恼即死亡所败坏。身体的复活要延迟到末日,那时我们也要难以言表地完全得称为义。因为那时:“我们必要像他,因为必得见他的真体”(约壹3:2)。但如今“必朽坏的身体使灵魂负重”(智9:15),“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试探”(伯7:1),“在他面前凡活着的人,没有一个是义的”(诗143:2),这种状况仍然迥异于那使“我们与天使相等的义”(路20:36),也殊异于“那将在我们中间启示的荣耀”(罗8:18)。
主既已在福音书中用一句话将灵魂的死[以下有时简称“灵死”]和身体的死[以下简称“身死”]分辨清楚,“让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太8:22;路9:60),我又何必再费唇舌来找诸多例证?必须被埋葬的是死尸。但他所说的埋葬者,是指那些因不信神而致灵死的人。经上说,你这睡着的人,“当醒过来,从死里复活,基督就要光照你了”(弗5:14),就是指使这些人醒悟过来说的。这位使徒在论道某一类寡妇时也斥责过这种死,他说:“那好宴乐的寡妇,正活着的时候,也是死的”(提前5:6)。所以那从前邪恶如今善良的灵魂,可说是“因信称义”从死里复活得生了(罗4:13)。但身体不仅因将来灵魂离开而死,而且经上说,它因血肉及其软弱现在就是死的,即如使徒说:“身体因罪而死,心灵却因义而活”(罗8:10)。这种生命由信生成,因为“义人必因信得生”(罗1:17)。那随着来的是什么呢?“然而叫耶稣从死里复活者的灵,若住在你们心里,那叫基督耶稣从死里复活的,也必藉着住在你们心里的圣灵,使你们必死的身体又活过来”(罗8:11)。
6.救主用他一次的死免了我们双重的死,并且他预先用象征之礼(Sacrament)和榜样将自己一次的复活指定表明了,使我们得双重的复活。他既不是罪人,也不是不信神的,所以他无需更新内在之人,仿佛他的灵已死似的,或藉着重获智慧而蒙召过义人的生活。但是他既穿上了必朽的肉身,就只在肉身上死了,只在肉身上复活了,只在肉身上为我们死而复活了;这样,就在肉身上,他与我们的每一个部分相谐调,在那肉身里,他为内在之人而成了象征之礼,对外在之人则是榜样。
作为我们内在之人的一个象征之礼,他在《诗篇》中和十字架上都喊出了那声喊,以表征我们的灵死:“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诗22:1;太27:46),与这声喊相应的是使徒所说的,“因为知道我们的旧人,和他同钉十字架,使罪身灭绝,叫我们不再做罪的奴仆”(罗6:6)。所谓“内在之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是指悔改的悲恸,和自我节制的、有益健康的磨难,后者乃是一种死,是用来消除不信神的死的。正是凭着这种十字架上的死,我们的罪身就被灭绝了,我们“便不再将肢体献给罪作不义的器具了”(罗6:13)。若所谓“一天新似一天”,说的是“我们的内在之人”(林后4:16),那么它在更新之前无疑就是旧的了。使徒所说的“要脱去你们的旧人,并且穿上新人”(弗4:22-23),这个过程完全是发生在内心的。对此他在下面解释说:“所以你们要弃绝谎言,各人说实话”(弗4:25)。但从哪里弃绝谎言呢,岂不是从心里,好叫“那心里说实话的人,能住在上帝的圣山”(诗15:1)里么?
至于主的身体复活,乃是代表我们内心的复活。这一点从主在复活后对那妇人所说“不要摸我,因我还没有升上去见我的父”(约20:17),就可得知。使徒的话与这一奥秘相符,他说,“你们若真与基督一同复活,就当求在上面的事,那里有基督坐在上帝的右边;你们要思念上面的事”(西3:1,2)。所谓在基督还未升到父那里以前不要摸他,意思乃是不要按肉体认基督。
另外,主肉体的死乃是我们外在之人的死的榜样。因为这般的受难乃是对他仆人的最大的鼓励,“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太10:28)。因此使徒说:“要在我肉身上补满基督患难的缺欠”(西1:24)。同样地,主身体的复活又成了我们外在之人复活的榜样。因为他对门徒说:“摸我看看,魂无骨无肉,你们看我是有的”(路24:39)。门徒中有一个探他的钉痕,就喊叫说:“我的主,我的上帝!”(约20:28)。整个的肉身显然都得以保全,这可从他对门徒的劝勉看出来:“你们连一根头发,也必不损坏”(路21:18)。
他先是说,“不要摸我,因我还没有升上去见我的父”(约20:17),后又在他升到父那里去之前让他的门徒摸他,对此,除非说前者是象征内在之人,后者是预表外在之人外,是不好解释的——除非有人想如此地违背真理,以致胆敢宣称男人在主升天之前可以摸他,女人则在主升天之后才可摸他。正是由于基督作了我们将来身体复活的榜样,使徒才说,“初熟的果子是基督,以后是那些属基督的”(林前15:23)。他说的是身体的复活,在别处他还说,“他将我们这卑贱的身体改变形状,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相似”(腓3:21)。所以我们救主一次的死补救了我们双重的死,而他一次的复活,为我们成就了两种复活;因为在死与复活这两种情景里,藉着一种治疗性质的和谐与对称,他的身体成了我们内在之人的象征,以及我们外在之人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