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月12日 星期一 纽约
纽约初印象：“第三世界国家”？
因第一次来美国，又是晚上抵达，加上住在郊区，所以对纽约这座城市，还一无所知、一无所感。
昨天接待我们的魏老师在路上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说纽约是一个大区，是纽约—新泽西区，人口大概2000多万，其中纽约市1000多万，是能跟中国的北京、上海相提并论的千万级人口大城市（而北京、上海的实际人口已逼近3000万）。美国的其他城市人口都很少，比如洛杉矶，只有200多万人，但在美国可以排在前5位。至于华盛顿，只有60多万人。在美国，许多城市只有几千人。
美国的城市不是中国的城市概念，城市的设立也只是由当地居民向州议会提出申请，只要州议会审批通过就成立了。有的所谓的市只是一个自治社区。市长许多是兼职的，半天当市长，半天在自己公司上班或打工。这跟国内的一市之长完全是两回事。他们大市小市层层叠叠，市长多如牛毛，所以有时在接待国外友人时，介绍某某是市长，其实可能就相当于国内的一个社区主任。英国也是如此。前些年赴英国学习考察时，也有市长出席我们的相关活动，当时觉得规格很高，对方很给面子，现在看来有的也是天晓得。
早饭后从酒店去曼哈顿，沿途看着车外的景色，感到纽约与原来头脑中的印象相差太远了。一路看去，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国内郊区模样，杂草丛生，一派荒芜。昨天我们抵达的纽瓦克国际机场是纽约的三大机场之首，其简陋程度也是难以想象。至于昨晚吃饭的那家小餐馆，大家都戏说像国内一个小县城边上的荒郊小店；所住酒店的周边，也是荒草萋萋，没有人烟。直到进了市中心，除核心城区外，脏乱差的问题仍十分明显。在华尔街及附近最中心的地方，即便离华丽的高楼大厦几步之遥，均随处可见碍眼的垃圾。这要是在国内大城市，哪怕是欠发达地区的省会城市也是不太可能出现的。纽约作为一座世界都市，其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管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大家开玩笑说，要是纽约创建文明城市，按照我们的测评体系，恐怕连省级文明城市都不一定能够当选。
后来还去了一个名叫格林威治村的地方参观。网上介绍说该村有很多现代艺术家入驻，特别有艺术气息，到了实地才知道，所谓格林威治村，实际上就是曼哈顿一个比较偏僻的老街区，除了有些街巷、房屋比较古老，有一定历史积淀和沧桑感外，整个街区显得很破旧，很冷清。
其实很多去过美国的人都有同感，有朋友跟我说，幸亏你没去纽约地铁站，否则那印象就更差了。
这使我想起美国《纽约时报》著名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2008年参加完北京奥运会从上海回纽约时写的一篇评论《中美这七年》，其中写道：“你可以比较一下纽约肮脏陈旧的拉瓜迪亚机场和上海造型优美的国际机场。当你驱车前往曼哈顿时，你会发现一路上的基础设施有多么破败不堪。再体验一下上海时速高达220英里的磁悬浮列车……然后扪心自问，究竟是谁生活在第三世界国家？”我不知道他当时写这篇评论时的心境和目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更何况这还是在时隔六年之后。六年，对于中国的任何一座城市来说，其变化都是惊人的、巨大的。
记得上世纪90年代有一部很红火的电视连续剧《北京人在纽约》，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纽约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或者既是天堂又是地狱，是谁的天堂谁的地狱？需要慢慢观察和体会。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与中国文物
上午去参观号称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博物馆位于纽约市中央公园旁的第五大道，占地13万平方米，藏品超过300万件。有资料说，占地虽然只有北京故宫博物院的1/9，展出面积却是故宫博物院的两倍。
展览大厅共3层，分18个陈列室和展室。我们重点参观了古埃及艺术展厅、欧洲艺术展厅、东亚展厅。行走在这些建筑风格各异、充满异域风情的艺术殿堂，我一边欣赏着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一边在琢磨着它们的前世今生。这些珍宝是怎样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异国他乡的？这背后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和故事？也许不少展品是通过正常渠道流传过来的，但是不是有许多或更多可能是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不便说不能说的呢？尤其是古埃及展厅的木乃伊保存之多、之好，堪与大英博物馆相比。只是不知道在木乃伊的故乡埃及究竟还有多少遗存。在展厅我们还看到了镇馆之宝丹铎神庙。据介绍，这是埃及政府赠送给美国的，神庙经过分解打包后运到美国安放在博物馆内。这是在埃及以外世界上仅有的一座埃及古神庙。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也是全世界收藏中国文物最多的几大博物馆之一，包括中国的瓷器，各个朝代、五大名窑的产品应有尽有，以致有人说在这里可以看到完整、详尽的中国瓷器史。同时，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还是海外收藏中国历代书法最多最精的博物馆。这使我想起法国作家雨果描述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时所形容的一段话：“有一天，两个强盗走进圆明园，一个抢了东西，一个放了火……这个胜利者把口袋装满，那个把箱笼装满，手拉手，笑嘻嘻地回到欧洲。”岂止是欧洲，建国只有200多年历史的美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今天人们所看到的是博物馆藏品的丰富和珍贵，但它也恰恰从实证角度最直观、最有力地反映了美国对外野蛮侵略的罪恶历史以及大肆抢掠的可耻强盗行为。
据中国文物学会统计，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有超过1000万件中国文物流失到欧美、日本和东南亚等国家及地区。也有材料说是1700万件，远超我国本土博物馆馆藏总量。另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完全统计，在全世界47个国家、200多家博物馆的藏品中，有164万余件中国文物。美国媒体甚至公然宣称，找中国古董的最佳地点不是中国，而是美国。
文物流失的途径主要有三：一是西方列强通过战争手段进行疯狂掠夺；二是在华的外国人勾结反动军阀和奸商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文物并偷运出境；三是盗墓走私，1911年辛亥革命后，各地盗掘成风，文物如潮水般地涌出国门。这股盗掘走私之风不仅从未停止，而且在最近几十年愈加猖獗。
更让人感到痛心的是，现在的人们早已对过去的历史慢慢淡忘了，而当年的列强也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竭尽所能地进行洗白，千方百计地掩盖着当年的罪恶，甚至还提出了“侵略有理、殖民有功”的荒谬怪论。竟然还有人说，幸亏这些文物被美国、英国、法国抢夺了，否则早就可能被破坏了、损毁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人类的道德判断在经济社会科技发展一日千里的今天，却沦落到是非不分、善恶不分的地步，真是一种悲哀。
没想到的是，博物馆里还有很多花园庭院，特别是以我国苏州园林为样式建造的阿斯特庭院，充满东方意韵，别有情趣。
经了解，博物馆的门票是25美元一张，对个人参观一般不作强制购票要求，参观者可在票额限度内以私人捐助名义购买一定金额的门票。在中文版的博物馆简介中关于门票一栏是这样写的：“成人建议票价为25美元，长者（65岁及以上）建议票价为17美元，学生建议票价为12美元，会员及有成人陪同的12岁以下儿童免费。”但对旅行团等团队参观人员，则必须购票，因为他们认为团队活动一般都带有经营性质。有的团队包括个别国内团队钻免费政策空子，进行逃票，闹出不少风波和新闻事件。据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每年全世界来馆参观的人数在1500万至2000万之间，这与我国故宫博物院相近，2012年故宫观众人数突破1500万。如果按他们说的这么一个基数，以人均15美元门票计算，其收入是天文数字。正是这天量的收入，支撑着博物馆巨额的文物保护、陈展和日常运转开支。
纽约公共图书馆的管理模式
下午去纽约公共图书馆学习考察。工作人员非常热情、细致、耐心地给我们介绍了图书馆的有关情况。
纽约公共图书馆（New York Public Library）是美国最大的公共图书馆。1895年由阿斯特图书馆、伦诺克斯图书馆和蒂尔登信托公司合并而成。该馆经费主要来自于捐赠。馆舍是1911年竣工的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宫殿式建筑。
给我印象最深的，首先是它的公益性。图书馆面向全世界所有人员免费开放，他们发放两种卡，一种是给纽约当地市民的借书卡，第二种是给临时来图书馆参观学习的参观卡。我们问如果我们在纽约住一周，想来图书馆借书可以吗？他们非常肯定地说：你只要到二楼跟主管业务员说一下就可以办理借阅手续。据说该馆一年的全球读者访问量达2200万。
纽约公共图书馆实际上由92个图书馆构成，其中市本级为纽约公共图书馆，是研究型图书馆。在市馆下面，还有两个专业研究型图书馆和一个表演艺术图书馆。这四个馆主要靠个人和企业赞助维持运转，其中卡内基基金赞助的金额约占总经费的90%，政府拨款只占10%左右。其他88个图书馆则主要面向社区，为社区居民提供及时有效的服务，实际上就是社区图书馆。其经费来源，75%来自政府，25%来自私人捐助。图书馆实行董事会管理模式，馆长向董事会负责。私人赞助者作为董事会成员参与决策和管理。
研究型图书馆以研究为主，图书一般不对外借阅，借阅功能主要由社区图书馆承担。三种类型的图书馆立足各自定位，功能互补，各展所长，相互支持，共同发展。市中心馆在技术上、数据上对88个社区馆提供共享支持。据介绍，在92个图书馆范围内任何一个馆借阅任何一本馆藏图书，如果本馆没有，其他馆则必须及时将所藏书籍送达。
尤为值得称道的是它的电子化运用。他们对纸质图书的电子化存储始于上世纪70年代，从2000年开始进行电子化项目研发工作，2010年成立了一个由28人组成的电子化项目研发实验室，专门对电子化图书进行大数据分析和项目研发。工作人员详细地给我们演示了“纽约地图”项目、“华尔道夫菜单”项目、“剧院剧本”项目、“正在改变的纽约”项目、“3D图像”项目等。其中菜单项目收录了1.8万份从1865年到2008年的酒店菜单，并进行大数据分析和运用，已成功通过游戏等方式吸引了广大读者的关注和参与。相较而言，我们国内的所谓数字化、电子化主要还停留在对纸质图书的数字化存储和数字阅读上。可喜的是，近年来在网上图书馆建设、同城借阅等方面也有了大的进展。
在交流中，我们了解到该图书馆共有9.08万册中文图书。我们请工作人员搜索有多少关于毛泽东的藏书，结果显示共有4649个书目。但愿这些图书能够为美国人民更加全面真实地了解中国、增进中美两国人民的文化交流和友谊不断发挥重要的作用。
中国人的“聪明”
乘车过程中，导游讲了一个“故事”，是说国人的“聪明”的。
来过纽约的人都知道，这里有条第五大道，是世界主要高档品牌商品的集中地，各国的游客都选择来这里购买高端奢侈品，包括LV女包等等。尽管在美国购买同款LV皮包比在国内便宜数千元人民币，但是价位仍高达1400美元左右，还是有很多人望包兴叹。看到这里蕴藏的巨大商机，一批居住在第八大道的中国人专以销售仿制的LV包为生，质量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有的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上网查验真伪。但其价格却是低得令人难以置信。据说，一般开价是100美元，不懂行情的一般会还价到80美元成交，纽约的市民则可以50美元的价格拿到自己满意的产品。所以这些年第八大道的名气也和第五大道一样如日中天。导游说，这里销售的劳力士手表更便宜，只要18美元。我真担心它能否正常行走、准确报时。导游说所有这些商品都是由浙江温州制造、偷运过来的，存储在郊区的大型仓库里。他们并不担心货物被海关查缴，因为利润太大，三次偷运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大发其财，所以不少人铤而走险。
为什么城管人员对如此猖獗的制假售假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管呢？据说一是他们认为这些人在纽约总要谋生，如果进行打击取缔，可能会造成一批人不能就业、没有饭吃，到头来还要增加政府负担。二是如果取消了，那城管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编制、人员、收入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干脆让它滋长蔓延，“放水养鱼”。三是这些城管人员也是工薪阶层，他们暗中支持这种行为，也是对社会上高档品牌消费的一种无声抗议。
事实是不是这样，没去考证。也许是栽赃、诬陷。
我并不赞成造假售假行为。我想问的是，无论外观还是品质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程度的产品是不是也是精品了呢？那些奢侈品为何如此昂贵，是谁给的定价权，这难道就公平合理吗？价格是价值的货币表现，其本质应该更多体现商品本身的品质、成本、实用价值，当然也包含因供求关系、审美需求等因素影响所赋予的增值，但同样质地的商品，就因为贴了一个所谓的品牌商标，就可以身价数倍、十倍、百倍？这远远超出商品自身价值之外的天量“虚拟价值”“泡沫价值”对人类的生产生活究竟是好还是坏、是利还是弊？这就是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魅力和魔力？
市场竞争、国际贸易之争的核心是议价权、定价权之争。小到一件具体的生活用品，大到一些大宗商品，乃至如石油、矿产、科技等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战略产品，无不如此。谁掌握了定价权，谁就掌握了主动，谁就拥有了发展的先机和优势。
有人甚至说，衡量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看我们是否取得了这个世界上决定性的定价权。这话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