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倒数第一的沉默
坐上总经理的位子后，陆宇感觉长时间忍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赵征在会上宣布的事情，对他不是没有触动，在他来公司的这几年，即使业绩不理想也从来没有因此而担忧过，但现在不一样了。财务发来的损益表里显示，他这个部门是亏损的，明细的sheet里，只有年前和上个月刚做完的路演是他的。他用余光瞥见旁边几个无所事事正在上网的同事，和李慕那边的忙得不可开交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次例会同样在李慕心里笼罩了一层阴影，优化，会上没说明白的那几句，她说不好是什么。她一向不喜欢想太复杂的事情，如果只是像齐定远那几句抱怨一样就好了，但可能并不是抱怨那么简单。
“有单子送财务吗？”李慕看到财务发来的损益表里有几个数不对，她用红笔在打印出来的损益表上做了几个标记，现在，一分钱她都要计较一下了，所以打算亲自跑趟财务。她准备起身时，扬着头问了一句。
“没有。”其他人回答。
她在微信里和杜斌说了句“我去找你，对下损益表”，就拎着那张标注过的损益表，奔财务办公区走去。这种事，她不愿意在线上浪费时间，直接面对面沟通的效率更高一些。
快到财务办公区时，就传来一阵争吵声，还伴着一个男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李慕快走两步拐进办公区。除了两三个人专心在工作，其他人都停了手里的工作，转头盯着旁边的办公室，时不时还会与其他人对视一眼，脸上一副吃瓜的神情。李慕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财务办总监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经过时，李慕往里面瞄了一眼，看见叶明宇正冲着财务总监嚷嚷：“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凭什么给你白干活儿……”。
李慕没停留，快步走到杜斌的工位，把手里的损益表放在桌上，朝财务总监办公室方向努努嘴。杜斌从旁边拽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把头歪向她，小声地说：“又来闹了。”
正说着，就看到分管财务的VP和Allen急匆匆地赶来，进了财务总监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吵架的声音小了些，其他人也恢复了自己的工作状态。
“还是那事儿啊？”李慕压低声音问。
“可不，有热闹了。”杜斌撇了下嘴角，说，“说当初是刷着脸让供应商干的活儿，现在活儿干完了，一分钱没见着，耽误他现在执行的项目了。”
李慕一撇嘴，说：“就这一家供应商啊？库里不好多家呢吗？”
“说是就这家好用。”说完还给了李慕一个“你懂的”眼神。
“真够直白的。”李慕有点儿不屑，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损益表，转了话题，“你们这数据搁哪儿来的啊？”
杜斌看了眼桌上的表格，在电脑里翻出一个文件对照了一下，说：“上个月的统计数据啊，没错。”
“你们这不准啊，跟OA的立项数据不一样，这两个项目上个月都做过决算了，实际成本比这低，应该是这两数。”李慕立即反驳他，从桌子拿起一支笔，在两个项目上画了个圈，又在她标注的数字下面划了一道。
“我看看。”杜斌在电脑上打开OA。在杜斌翻找数据的间隙，李慕又在另外一个项目前面画了个三角，同样在她标注的另一个数字下画了一道，说：“这个项目的收入也不对，合同金额增加了，这个数。”
杜斌对着OA的数据又核对了一遍，确实和李慕说的一样：“你这肯定是我们导数据之后调的，没事儿，这点儿钱不影响整体数据。”
“别这么说，我这儿本来钱就少，差一分可能就不及格了。你不知道吗，公司现在对这个可是很重视的，千万千万不能给我算少了。”
“行，知道了，回头我对遍OA上的数据，给你改过来。”
“别回头，一会儿就改，可不能忘了啊。”李慕站起身来，对这个沟通结果很满意。离开时路过财务总监办公室，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转眼又到了周例会，李慕这回没逃会，跟陆宇并肩走进会议室。陆宇在桌旁边的椅子坐下，回头看李慕又在后排把角儿的椅子上坐下，就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过来。李慕摇摇头，陆宇露出一个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就没坚持。
汇报完各组的工作进度，赵征很严肃地批评了叶明宇大闹财务的事情，当场宣布扣叶明宇1000块钱作罚款，并让行政部门把处理结果给全公司通发一个邮件，以正视听。叶明宇态度很好，当场就表示：“我接受公司给我的处罚，我也深刻检讨了自己行为。当时嘛，我也是做事心切，你们也知道，现在供应商比客户还难搞，不付钱立马就撂挑子，我这活儿干到一半，也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但是不管因为什么吧，我都不应该这么冲动，在公司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也给财务部的同事添了麻烦。现在，在财务部门和于总的协调和帮助下，已经解决了问题。非常感谢，也对不住了。”说完，还站起身来，给坐在对面的财务总监鞠了一躬。
财务总监被叶明宇突然这么正式的道歉搞得手足无措，不自觉地跟着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两下，尴尬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应一个鞠躬。见赵征点了点头，他才缓缓坐下，说：“叶总严重了，都是工作，都是工作。这件事也是因为咱们双方沟通不到位，以后，我们财务会和业务部门好好沟通业务需求，尽可能帮业务部门解决后顾之忧。“
“又得逞了。”陆宇给李慕发了条微信，李慕看着微信笑了下。
会议后半部分的内容就让李慕和陆宇比较难受了，投影上的业绩统计数据，他们部门倒数第一，而且赢利情况还是负的。直到会议结束，整个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没看投影，一个是李慕，一个是业绩第一的部门总经理。人家是底气足，可以明目张胆地玩手机不听会，而她是没脸看。
会议结束后，陆宇和她一起出去，两人在回工位的路上各自想着事儿，彼此一句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