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不是自然科学
在哲学中没有演绎;哲学是纯粹描述性的。“哲学”这个词永远应该指某种高于自然科学或低于自然科学而不是与自然科学并列的东西。哲学并不提供实在的图像,它既不能确证也不能驳倒科学的研究。哲学是由逻辑和形而上学组成的,逻辑是其基础。认识论是心理学的哲学。不相信〔普通〕语法是哲学思考的首要前提。哲学是关于科学命题(不仅是初始命题)的逻辑形式的学说。对逻辑命题的正确解释必然使之具有一种不同于所有其他命题的独特地位。〔NL,前言〕
哲学家的一种主要艺术是不劳忙于与他无关的问题。
罗素在“哲学中的科学方法”中的方法恰恰是从物理学方法的一种倒退。〔NB,111页〕
真命题的总和是全部自然科学(或各门自然科学的总和)。〔TLP,4.11〕
哲学不是自然科学之一。
(“哲学”一词所指称的东西,必定要么高于要么低于自然科学,而非与之并列。)〔TLP,4.111〕
哲学的目的是从逻辑上澄清思想。
哲学不是一门学说,而是一项活动。
哲学著作本质上由一些讨论组成。
哲学的成果不是“哲学命题”,而是命题的澄清。
哲学应该使一些思想变得清晰,变得井井有条,否则,这些思想就仿佛浑浊、无序。)〔TLP,4.112〕
心理学不比任何其他自然科学更接近哲学。
知识论是心理学的哲学。
我对记号语言的研究难道不是跟哲学家们认为对逻辑哲学如此重要的那种思想过程的研究相对应的吗?只不过,他们多半纠缠于一些非本质的心理学考察,而且,在我的方法这里也有类似的危险。〔TLP,4.1121〕
达尔文理论不比自然科学中任何其他假说更多与哲学相关。〔TLP,4.1122〕
哲学划定自然科学可在其中进行争论的范围。〔TLP,4.113〕
关于哲学物事写下的大多数命题和问题,不是假的而是无意义的。因此我们根本不能回答这类问题,而只能确认它们的无意义性。哲学家们的大多数命题和问题,都植根于我们不理解我们的语言逻辑。〔TLP,4.003〕
(它们是这一类问题:善比美较多同一或更少同一?)
无怪乎最深刻的问题实际上根本不是问题。
全部哲学都是“语言批判”。(当然不是在毛特纳的意义上。)罗素的功绩在于表明了一个命题表面的逻辑形式不一定是它真正的逻辑形式。〔TLP,4.0031〕
力学是按照唯一一种蓝图来构造我们描述世界所需的全部真命题的一种尝试。〔TLP,6.343〕
整个近代世界观都基于一种幻觉:认为所谓的自然律是对自然现象的解释。〔TLP,6.371〕
所以,当代人止步于自然律,如止步于不可触犯之物,就像古代人止步于神和命运。〔TLP,6.372〕
今人古人都又对又不对。不过,近代系统让人觉得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解释,而古代承认有一个明白的限度,就此而言,古人当然更明白些。
我们觉得,即使一切可能的科学问题都已得到解答,人生问题也还完全未被触及。当然,那时不再剩下任何问题,而这恰是解答。〔TLP,6.52〕
在人生问题的消失之处人们看到这个问题的解决。
(有些人在长期怀疑之后明白了人生的意义,这时却说不出这意义究竟何在,不就是这个道理吗?)〔TLP,6.521〕
我们可以说一个人对一张脸上的表情有目无睹。但因此他的视觉就有缺陷吗?
但这当然不只是个生理学问题。生理学问题在这里是逻辑问题的一个象征。〔PU,十一§121〕
〔我们可能时而把立方体示意图看作一个立体的图像时而看作一个平面图像。〕请你设想对这种经验的一种生理学解释。它可以是:观察这图形的时候,目光一再沿着一条特定的轨道扫视对象。这轨道相应于观看之时眼珠摆动的某种特定方式。这种活动方式有可能跳到另一种活动方式,这两种方式可能互相转换(面相组A)。某些活动方式在生理学上是不可能的;从而我不可能把立方体示意图看作两个套在一起的棱体,等等。好,就这样解释。——“那我知道了,这是一种看。”——你现在为看引进了一种新标准,一种生理学标准。这可能掩盖旧问题,却不能解决它。——这段话的目的却在于让我们睁开眼睛看到提出一种生理学解释的时候发生的是些什么。心理学概念顾自徜徉,这种解释够不到它。我们的问题的性质从而变得更清楚了。〔PU,十一§136〕
心里说话和喉头的肌肉是否由神经联系在一起,这个问题以及类似的问题自可以很有意思,但对我们的探究则不然。〔PU,十一§189〕
我们谈论的是在空间时间中的语言现象,而不是某种非空间、非时间的非物。但我们谈论语言就像我们在讲述行棋规则时谈论棋子那样,这时我们不是在描述它们的物理属性。
“一个词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类似于“棋子是什么?”〔PU,§108〕
视觉的桌子不是由电子组成的。〔PR,§36〕
哲学家和心理学家所做的各种分类:他们根据云的形状对云进行分类。〔Z,§462〕
在何种意义上逻辑是崇高的东西?
因为逻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深度——一种普遍的含义。逻辑似乎位于一切科学的根基处。——因为逻辑考察所研究的是一切事物的本质。它要一直探入事物的根基,而不应该为实际发生的是这是那操心。——它产生出来,不是因为对自然事实有兴趣,也不是由于把捉因果关系的需要;而是出自要理解一切经验事物的基础或本质的热望。但并非我们仿佛要为此寻觅新的事实;而是:不要通过它学习任何新的东西正是我们这种探究的要点。我们所要的是对已经敞开在我们眼前的东西加以理解。因为这似乎正是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理解的东西。
奥古斯丁(《忏悔录》,十一,14)说:“时间是什么?无人问我,我明白;要想解释给问我的人,我就不明白了。”——对于自然科学问题(例如:“氢的比重是多少?”)就不能这样说。有的事情别人不问时我们明白,一旦要我们解释它我们就不明白了;而这正是我们必须留心思索的东西。(显然,由于某种原因这也是我们不易留心思索的东西。)〔PU,§89〕
哲学问题具有这样的形式:“我找不着方向。”〔PU,§123〕
使我们难以采取(语言游戏)这条研究路线的是我们对普遍性的渴望。
******我们对普遍性的渴望还有另一个主要来源:我们深陷于科学方法。我指的是,把对自然现象的解释尽可能减化到最小数量的基本自然法则的方法;在数学中,则是通过普遍化把不同的论题加以单一处理的方法。哲学家们总是觉得科学的方法就在眼前,禁不住要以科学的方式提出问题,回答问题。这种倾向实际成了形而上学的根源,并引领哲学家们进入完全的黑暗。〔BB,25页〕
粗略说来,依照过去的看法,例如,依照(伟大的)西方哲学家们的看法,有两类科学问题:本质的、伟大的、普遍的问题和非本质的、半偶然的问题。我们的看法则相反是:科学类型的问题中没有什么伟大的、本质的问题。〔KMS,263—264页〕
典型的西方科学家是否理解我或欣赏我,对我无所谓,因为他不理解我写作的精神。〔MS 109,§206〕
科学进步对哲学有用吗?当然。揭示出来的实际情况减轻了哲学家的负担,不必再去设想某些可能性。〔LW Ⅰ,§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