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研究:概念研究
哲学是针对借助语言来蛊惑我们的智性所做的斗争
全部哲学都是“语言批判”。〔TLP,4.0031〕
我们使用“哲学”这个词,指的是一场反对由语言表达方式施予我们的魔力的战斗。〔BB,37页〕
说我们的考察不可能是科学考察,这是对的。“同我们的成见相反,我们可以设想如此这般的情况”——无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种经验不会引起我们的兴趣。(把思想看作圣灵在空气中运行。)我们不可提出任何一种理论。我们的思考中不可有任何假设的东西。必须丢开一切解释而只用描述来取代之。这些描述从哲学问题得到光照,就是说,从哲学问题得到它们的目的。这些问题当然不是经验问题;解决它们的办法在于洞察我们语言是怎样工作的,而这种认识又是针对某种误解的冲动进行的。这些问题的解决不是靠增添新经验而是靠集合整理我们早已知道的东西。哲学是针对借助我们的语言来蛊惑我们的智性所做的斗争。〔PU,§109〕
每一次我纠正一个哲学错误,说“这一直被想象成如此这般,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每一次我要做的都是揭露一个类比,它一直引导着人们的想法而人们不曾注意到它是个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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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哲学即是把糟糕的论证翻过身来。〔KMS,264页〕
哲学揭露我们语言用法中有所误导的类比。
关于我怎样使用一个词的语法只是对语言实际用法的描述吗?于是,语法命题应该与一门自然科学的命题一视同仁?
也许可以把这样一门学科叫做一门描述科学,它探讨与思想相对照的言说。〔KMS,264页〕
我们要的是安安静静地权衡语言事实,而不是躁动纷扰地进行猜测和解释。〔Z,§447〕
有人这么说吗——“正在下雨”这句话说的是:情况是如此这般?这个表达式在日常语言里的平常用法是什么?因为你是从这种用法中学会这句话的。如果你现在违背它原本的用法来使用它,又认为你还在用它进行原来那个游戏,那就像是,你用象棋棋子玩跳棋,以为这个游戏还具有象棋的旨趣。〔Z,448〕
一个概念在一种理论中的延伸(例如,梦作为愿望满足)。〔Z,449〕
从事哲学的人常常把一种错误的、不适当的表情加到一个语词表达式上。〔Z,450〕
说着通常的东西——带着错误的姿态。〔Z,451〕
由于曲解我们的语言形式而产生的问题,有某种深度。它们在深处搅扰我们;它们的根像我们的语言形式本身的根一样,深深扎在我们身上;它们意义重大,重如我们的语言本身。——我们问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觉得语法笑话具有深度?(那的确是一种哲学深度。)〔PU,§111〕
我们会面对各式各样的问题,例如“这个物体特有的重力是什么?”“今天天气会一直晴朗吗?”“下一个穿过这道门的会是谁?”但在我们的问题之中有一些问题属于某个特别的种类,我们觉得出它们不一样。这些问题似乎比其他问题更基本。这时我要说:当我们有这种感觉,那我们是撞上了语言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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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说这话的人说错了。一个人能够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KMS,265页〕
哲学的目标是建一堵语言止步于其前的墙。
******引起我们注意的法律是那些我们倾向于触犯的法律,同样,唯当哲学家愿意打破某些语法规则,它们才引起我们注意。〔KMS,274页〕
我们在实际生活中根本遇不到哲学问题〔不像我们会遇到自然科学的问题那样〕。只有当我们不是由实际目的引导去造句而是用我们语言中的某些类比来形成句子的时候才会遇到哲学问题。
语言不能表达属于世界本质的东西,因此,它不能说:万物流变。语言只能说那些我们也能设想与之不同情形的东西。
万物流变,这必定处在语言触及现实的本质之处。或不如说,万物流变必定处在语言的本质之中。让我们回想一下:我们在日常生活注意不到万物流变,就像我们注意不到我们的视野边缘是模糊的(有人会说:因为我们对此习以为常)。怎么一来,在何种情形中,我们就以为我们注意到这些了?难道不是在我们要逆时间的语法来造句的时候吗?
人说:万物流变,这时我们觉得我们受阻而无法把定真正的东西,把定真正的实在。在荧幕上行进的东西逃脱我们的把捉,恰恰因为它是行进着的过程。但我们在描述某种东西;我们所描述的是与这个过程不同的东西吗?而这种描述却显然恰恰与在荧幕上行进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定基于某种错误的图画。因为我们能够想要描述的,我们就能够描述。
值得注意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并没有现象逃脱我们的把捉、现象常流不驻这种感觉,只有在我们从事哲学时才有这种感觉。这就提示,这里碰到的是一个由于对我们的语言的误用而对我们浮现的思想。
这种感觉是,当前消失到过去里,我们无法加以阻挡。这里我们显然是在使用连环软片的图像,软片不停地在我们眼前滑过,我们无法留住它们。同样清楚的是,这个图像被误用了。我们不能说“时间飞逝”,如果这里说的“时间”是意指变化的可能性。
我们环顾四周,我们在屋子里四顾,感觉我们自己的身体,等等,没有什么东西让人注意;这表明这些事物对我们是何等自然。我们不知觉我们以透视方式看屋子,或视觉图像靠近边缘处在某种意义上是模糊的。这从不引起注意,从不可能引起注意,因为这正是知觉的方式。我们从来不去思考它,不可能思考,因为我们的世界的形式没有对立面。
我想说,那些人只赋予事物以实在而不赋予我们的意象以实在,而他们却不言自明地活动在意象里,从来不从意象里走出来,这可真够奇怪。
这是说,被给予的东西究竟有多自明。如果那竟是一张小小的、从歪斜的角度拍到的照片,那事情就一定非常糟糕了。
生活这一自明的东西应该是某种偶然的、次要的东西;与此对照,那些我平常从不为之费心思的事儿倒是真实的东西!
就是说,人们不可能也不愿意超越而出其中的东西仿佛就不是世界。
人们一再试图在语言里来界定世界,来凸显世界——但这行不通。世界的自明恰恰就表达于:语言只意谓世界,也只能意谓世界。
语言只能从它所意谓的东西即从世界那里获得它具有意义的方式,所以,不表现这个世界的语言是无法设想的。
在哲学理论和争论中我们发现那些其意义在日常生活中颇为熟悉的语词在超物理的意义上使用着。〔PO,188—192页〕
哲学家的语言已经是一种就像由于久穿太窄小的鞋而挤扭了的语言。〔CV,57页〕
词的选择很重要,因为这事关是否准确合上事情的特性,因为唯当各种想法都并入正确的方向上才能在正确的轨道上进行下去。车厢必须紧扣在轨道上它才能沿着轨道顺利前行。
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是把思想的死胡同一一加以生动的描绘,于是读者说“是啊,这正是我当时要说的”。严丝合缝地合上每一个错误。
你看,只有当他认识到正是这话,它才是正确的表达方式。(心理分析)
那个人认识到的是:我给他看的类比就是他那想法的来源。〔KMS,265页〕
哲学家努力找到一个起解放作用的词,即,有什么东西一直压迫我们的意识却又难以明察,而这个词终于能让我们把它抓住。
就像你舌头上有根头发:你觉得到,但抓不住它,除不掉它。
哲学家提供给我们一个词,它使我们能够把事情变得鲜明、无害。〔KMS,264页〕
有些保险柜需要用某个词或某个数打开:你在用上这个正确的词之前,无论用多大蛮力都打不开门,但用上了这个词,一个孩子就能打开它。哲学问题就是这样。〔KMS,269页〕
哲学的任务不是去创造一种新的、理想的语言,而是去澄清我们的语言、现存的语言的语言用法。其目的在于消除特定的误解,而不在于从头创造真实的理解。〔PG Ⅰ,§72〕
我所有的思考都可以比我过去所做的表达得远更直截了当。哲学无须使用新词;语言中熟知的老词足够了。〔KMS,271页〕
我为什么不可以把一个语词反其原始含义而用之?例如,弗洛伊德不就是这样吗?他甚至把一个焦虑梦也称作愿望满足。区别何在?科学考察中,新用法通过理论获得理据。如果理论是错的,这个新的、延伸的用法也就必须放弃。然而在哲学中,延伸的用法无法依赖关于自然过程的或正确或错误的看法。没有哪种事实能为之提供理据,为之提供支持。〔CV,60页〕
概念研究
哲学研究:概念研究。形而上学的根本之处:没弄清楚事实研究和概念研究的区别。形而上学问题总带有事实问题的外表,尽管那原本是概念问题。〔RPP Ⅰ,§949〕
哲学研究:概念研究。对形而上学来说具有本质性的是:它抹杀了事实研究与概念研究之间的区别。〔Z,§458〕
我们不分析现象(例如思想),而分析概念(例如思想的概念),因而就是分析语词的应用。于是我们所作的可能显得像唯名论。唯名论者的错误是把所有语词都解释成了名称,因此并不真正描述语词的用法,而是仿佛为这样一种描述提供了一张空头汇票。〔PU,§383〕
我们的眼光似乎必须透过现象:然而,我们的探究面对的不是现象,而是人们所说的现象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我们思索我们关于现象所做的陈述的方式。因此奥古斯丁也在思索关于事件的持续,关于事件的过去、现在或未来的各式各样的陈述。(这些当然不是关于时间、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哲学命题。)
因此,我们的考察是语法性的考察。这种考察通过清除误解来澄清我们的问题;清除涉及话语用法的误解;导致这类误解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们语言的不同区域的表达形式之间有某些类似之处。——这里的某些误解可以通过表达形式的替换来消除;这可以称作对我们表达形式的一种“分析”,因为这一过程有时像是拆解一样东西。〔PU,§90〕
概念引导我们进行探索。概念表达我们的兴趣,指导我们的兴趣。〔PU,§570〕
“这现象最初让人觉得奇怪,但对此肯定会找到一种生理学解释。”——
我们的问题不是因果问题而是概念问题。〔PU,十一§72〕
与歌德相契合的人会看到歌德正确认识了颜色的本性。本性在这里不是实验产生出来的东西,本性处在颜色概念之中。〔BF Ⅰ,§71〕
我们在这里不关心物理事实,除非它们决定着肉眼看得见的现象的法则。〔BF Ⅲ,§180〕
我们要找到的不是关于颜色的理论(既不是生理学理论也不是心理学理论),而是颜色概念的逻辑。这项工作所提供的东西,人们往往错误地期待由某种理论来提供。〔BF Ⅰ,§22〕
我用相似的方式处理颜色概念和感觉概念。〔BF Ⅲ,§71〕
我的理解至少是这样:一种物理理论(例如牛顿理论)不可能解决打动歌德的那些问题,即使他自己也同样不曾解决它们。〔BF Ⅲ,§206〕
人们把属于表述方式的东西加到事物头上。两者可能加以比较,这给了我们深刻的印象,于是我们以为这种比较的可能性就是对最一般的事况的感知。〔PU,§104〕
没有什么比不带成见地考察概念更困难的了。因为成见也是一种理解。对于我们,很多东西都依赖于放弃成见。〔LWI,§12〕
一本谈哲学的书,可以考虑以话语部分或曰语词种类来分章。这是一种有道理的分章办法。这时,实际上你对话语部分所需作出的区分要远远多于通常语法所作的区分。你会连着好多小时谈论“看见”、“感到”这类描述个人经验的动词。所有这些语词会带来某种或某些特殊的混乱,一族相似的混乱;你用另一章论数词,“所有”“任何”“某些”等等,这里会有另一类混乱;又一章论“你”“我”等等,又是一类混乱;又一章论“美的”“好的”,又是一类混乱。我们现在进入新的一组混乱;这里,语言在和我们玩全新的把戏。〔LCA,323页〕
哲学语法
本质在语法中道出自身。〔PU,§371〕
某种东西是哪一类对象,这由语法来说。〔PU,§373〕
基础的东西通过语法表达出来:“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个句子是怎么样的?〔Z,§459〕
《逻辑哲学论》(4.5)说:“命题的一般形式是:事情如此这般”——这是人们会对自己重复无数次的那类句子。人们认为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地追踪自然,其实只是沿着我们考察自然的形式兜圈子。〔PU,§114〕
一幅图画囚禁了我们。我们逃不脱它,因为它在我们的语言之中,而语言似乎不断向我们重复它。〔PU,§115〕
“每根棍子都有长度。”这大致是说:我们把某种东西(或这种东西)称为“一根棍子的长度”——而不把任何东西称为“球体的长度”。那我现在能想象“每根棍子都有长度”了?我想象的就是一根棍子,如此而已。〔PU,§251〕
“这个物体具有广延。”我们可以回答说:“毫无意义!”——却又倾向于回答“当然!”——为什么?〔PU,§252〕
必须问的不是:什么是意象,或具有意象的时候发生的是什么;而是“意象”一词是怎样用的。但这不是说我要谈论的只是语词。因为,若说我的问题谈论的是“意象”这个词,那么在同样的程度上追问意象本质的问题谈论的也是“意象”这个词。而我说的只是,这个问题不是可以通过指向什么东西得到解释的——无论对于具有意象的那个人还是对于别人都是这样;这也不是可以通过对任何过程的描述得到解释的。意象是什么这个问题所询问的也是一种语词解释;但它引导我们期待一种错误的回答方式。〔PU,§370〕
语法不对现实负责。是语法规则规定意义,所以,这些规则不再对任何意义负责,就此而言,它们是任意的。〔PG Ⅰ,§133〕
如果可以从自然事实来解释概念建构,那么使我们感兴趣的就不该是语法,而该是自然之中为语法奠定根基的东西啦?——概念和很普遍的自然事实的对应的确也使我们感兴趣。(那些由于十分普遍而最少引人注目的自然事实。)但我们的兴趣却并不落回到概念建构的这些可能原因上去;我们不从事自然科学;也不从事自然史,——因为对我们的目的来说我们也满可以虚构自然史。〔PU,十二§1〕
我不说:假使这样那样的自然事实是另一个样子,人就会有另一些概念(在假说的意义上)。而说:谁要是认为有些概念绝对是正确的概念,有另一些概念的人就洞见不到我们洞见到的东西,——那么这个人可以去想象某些十分普遍的自然事实不同于我们所熟悉的那个样子,而他将能够理解和我们所熟悉的有所不同的概念建构了。〔PU,十二§2〕
拿一个概念来和一种画法作比较:因为,我们的画法难道就是任意的吗?我们可以高兴选哪种就选哪种吗?(例如埃及人的画法。)抑或这里关系到的只是可爱和丑陋?〔PU,十二§3〕
以颜色词为例说明语法与经验的边界
在一幅图画里,白色一定是最浅的颜色。〔BF Ⅲ,§1〕
我们常把白色说成是无色的。为什么?(即使我们没去想透明性我们也这样说。)〔BF Ⅲ,§210〕
白色有时显得和其他纯色在同一等级上(例如在旗帜上),有时却不。这颇值得注意。
我们为什么把例如发白的绿色或红色称作“不饱满”的?为什么是白色而不是黄色削弱这些颜色?这里事关颜色的心理学(颜色的效果)抑或颜色的逻辑?我们使用“饱满的”“脏兮兮的”这些词,依据在于心理的东西;但我们一般地做出鲜明的划分,提示着概念的东西。〔BF Ⅲ,§211〕
为什么没有棕色的光、灰色的光?也没有白色的光吗?发亮的物体可以显现为白色的,却不能显现为棕色的或灰色的。〔BF Ⅲ,§215〕
一道弱的白光不是一道灰色的光。〔BF Ⅲ,§218〕
这里有某种颜色数学。〔BF Ⅲ,§3〕
纯黄色也比纯浓红或纯浓蓝浅。这是个经验命题吗?——我不知道,例如,红色(纯红)比蓝色深还是比蓝色浅;我非得看见过这两种颜色才说得出来。然而,我一旦看见过,我就一劳永逸地知道了,就像计算的结果。
在这里怎么区分逻辑和经验?〔BF Ⅲ,§4〕
哪些经验教会我区分红和绿?〔BF Ⅲ,§167〕
有些句子常用在逻辑和经验的边界地带,结果它们的意义在界限两边穿来穿去,一会儿被当作规范的表达,一会儿被当作经验的表达。〔BF Ⅰ,§32〕
语法——哲学语法与普通语法
唯当一种语言已经被人们说了很长时期,这种语言的语法才被标明,才存在。同样,进行原始的语言游戏时,并没有列出其规则表,恐怕也没有唯一的一套规则可供表述。〔PG Ⅰ,§26〕
语法是语言的账簿,但凡与伴随〔语词〕的感觉无涉的,但凡是语言的实际交易,都要记录在这些账簿上。〔PG Ⅰ,§44〕
在一个词的用法里,我们可以区分“表层语法”和“深层语法”。使用一个词时直接给予我们印象的是它在句子结构里的使用方式,其用法的这一部分——我们可以说——可以用耳朵摄取。——再来拿例如“意谓”一词的深层语法和我们会从其表层语法推想的东西比较一下。难怪我们会觉得很难找到出路。〔PU,§664〕
什么使得我们的语法研究显得是基本的?〔KMS,265页〕
〔摩尔对维特根斯坦的“语法”概念提出质疑。例如,Tree men was working和“视野中同一点上同时有两种颜色”这两个句子看来是在不同的意义上“不合语法”。
维特根斯坦回应说:〕
我们有一种感觉,好像摩尔所说的第一种误用是无害的,第二种是恶性的。但事实上两种规则是同样意义上的规则。只不过某些规则已成为哲学讨论的课题而某些不曾。〔LWL,103—104页〕
我们为什么觉得语法研究是某种基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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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研究是基本的,就像在同样的意义上我们可以把语言本身叫做基本的——作为它自己的基础。
我们的语法研究不同于语文学家等等的语法研究;我们感兴趣的是,例如,怎样把一种语言翻译到另一种我们发明出来的语言。一般说来,我们感兴趣的那些规则,语文学家根本不在意。因此,我们蛮可以突出这个区别。
但另一方面,说我们研究语法中本质的东西而他研究偶然的东西,这个说法会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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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许愿说,他和我们用“语法”说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例如,有些地方,他不做任何区别,而我们却在那里区分两个不同词类。〔KMS,266页〕
语法的重要性就是语言的重要性。
与此相似,可以说“红”这个词重要,因为它常用,且用于严肃的目的,不像用来说烟斗嘴的词。于是,“红”这个词的语法就是重要的,因为它描述“红”这个词的意义。
摧毁偶像。〔KMS,267页〕
语法陷阱
语言乔装了思想。并且是这样,即根据这件衣服的外部形式,不能推知被乔装的思想的形式,因为衣服的外部形式完全不是为了让人们知道身体的形式制作出来的,而是为了完全不同的目的。〔TLP,4.002〕
只请想想孩子多难相信(或理解)某个词其实有两种区别颇大的意义。〔KMS,273页〕
语言是道路的迷宫。你从这一边来,就认得你的出路;你从另一边来,到的是同一个地点,却认不得你的出路了。〔PU,§203〕
哲学病的一个主要原因——偏食:只用一类例子来滋养思想。〔PU,§593〕
有些哲学家说“死亡之后将开始无时间的状态”,或,“无时间的状态将随着死亡开始”;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在时间意义上说了“之后”“随着”“开始”,而时间性就在它们的语法之中。〔CV,31页〕
语言为所有人设下了相同的陷阱:踏得光滑了的错误路径交错而成让人惊恐的网罗。于是我们看到一个又一个走上同样的路,我们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转入歧途,在哪里会闭目不见分岔笔直向前,等等。所以,我应该做的是,在会转错的岔路口一一树上标志,帮助人们行过这些危险的区域。〔KMS,273页〕
你总是听到人说,哲学没有进步,希腊人曾已经为之殚心竭力的那些哲学问题今天仍然让我们烦恼。但说这话的人不懂得事情为什么必然是这样。原因在于,我们的语言仍然是一样的,它总是把我们引向同样的问题。只要有“是”这样的动词用起来和“吃”“喝”一样;只要有“同一的”“真的”“假的”“可能的”这样的形容词;只要人们在说到时间滑过和空间大小,等等;只要这一切还在发生,人们就总会撞上那些同样的撩人困难,总会瞪眼看着那似乎没有任何解释能够移开的东西。
这也让对超自然事物的渴求得到满足,因为,既然他们以为自己眼睛正看的是“人类理解的界限”,他们自然也就以为他们能看到界限的另一边。〔KMS,2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