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汉院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之后,笼罩在北大上空的阴霾被驱散,广大教师解除了精神枷锁,开展教学科研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在新的形势面前,有些学校机关工作人员陆续回到系里开展原来的专业研究和教学。
1978年8月,经领导批准我回到了中文系,一边任团总支书记做学生工作,一边在当代文学教研室做教员。中文系很重视对年轻教员的培养,给我们每个人安排了指导教师,在老教师的指导下,我“回炉”进修钻研业务。我同1977级、1978级学生一起听课,将文学专业的课程又系统地修了一遍,之后便开始备课讲授中国当代小说、戏剧文学。那几年,行政、业务双肩挑,担子重、压力大,加上成家有了小孩,是留校后最忙碌最辛苦的时期。但毕竟年轻,精力充沛,压力变动力,干事争分夺秒,除了晚上《新闻联播》必看,其余时间一点儿不敢浪费。当时住在由学生楼改为教工宿舍的34楼,几口人挤在筒子楼一间屋里,无法看书,我就钻进图书馆直到闭馆;担任团总支书记做学生工作,34楼对面就是32楼中文系学生宿舍,不管白天还是傍晚,我见缝插针随时去和学生干部见面。
那时候,尽管精神压力大,生活紧张而清贫,但奋斗意志十足,从未感到苦和累,感觉十分充实,每天都在进步。1978年后,改革开放春风浩荡,国家日新月异,北大生机勃勃,我这个新中国同龄人正值而立之年,与其他年轻教师一样,迎来了奋发有为的新时期。
担任团总支书记四年后卸任,我开始全力以赴从事教学工作。1983年初夏的一天,中文系向景洁副主任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告诉了我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消息:“中国改革开放,开始大量向国外派遣留学生,驻外使领馆亟须管理干部,教育部拟从北大借调数人,任期四年,你愿不愿意去?给一周考虑时间,若同意就向上推荐。”兴许是我学了点儿日语,又做过学生管理和教学工作,学校才给了我这个机会。不过,这可是突如其来的大事,我刚走上教学岗位,孩子也还小,海外一去四年,未来变化莫知,兴许就此离开北大。又一次面临重大抉择,经与家人再三斟酌,最后决定接受借调,但任期结束后一定还回北大,北大已是我不可舍弃的家园。
1984年9月22日,经过教育部安排的半年日语培训和半年多教育外事实习,我被派遣到了日本东京,先在中国大使馆停留20天,拿到日本政府发的外国人登陆证后,于10月12日来到中国驻大阪总领事馆教育组,开始了新的工作。中国驻大阪总领事馆的管辖范围,包括日本关西地区两府五县(大阪府、京都府、滋贺县、兵库县、奈良县、和歌山县、三重县)。总领馆各业务组的外交官等工作人员,分别由中国外交部、商务部(当时叫对外经济贸易部)等部委派遣。教育组的主要任务是:对来日中国留学生的管理、公派讲学教师的关照、教育访日团组的接待、日本教育情况调研等。教育组有外交身份的只有我和另一位同志(从其他大学选派),比起在学校搞教学科研,责任重大,头绪较多,工作繁忙,又是在异国他乡,有一定语言障碍,对我来说,完全是新的经历和考验。值得欣慰和自豪的是,在四年多的时间中,通过不断学习和努力奋斗,我顺利地完成了组织交给的任务,自身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和提高。另外,我还大大加深了对日本社会的实际了解,运用日语的能力也明显增强,为后来从事与日本有关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创造了有利条件。
时间如流水,在大阪总领馆一干就是四年,转眼就到了1988年夏,驻外工作任期即将结束,回国后到哪里、干什么被提上了日程,我当然还是想回北大从事教学与研究。虽然在领事馆利用工作之余搜集了不少资料,并与在京都大学留学读博士的一位朋友合编了《日本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论著索引》一书,但具体是从事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还是中日文学比较研究,我尚在犹豫徘徊之中。
正值此时,北大对外汉语教学中心负责人潘兆明等到日本访问,在大阪见面时说起我回国后的工作,潘老师热情地说:“欢迎来汉语中心。”我听后眼睛一亮,顿开茅塞。来日本之前,我曾给中文系留学生(全是日本人)上过“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这门课,每年还支援外事处留学生汉语教研室,给日本短期班学生上汉语课。回去后将文学与汉语结合、中文与日文结合,专门给留学生上课,岂不是理想的选择与归宿?于是,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1988年12月,我结束了在中国驻大阪总领事馆的工作返回北大。1989年9月至1990年9月,又带着从事对外汉语教学的明确目的,到日本关西大学进修了一年,考察日本的汉语教育情况,专门收集有关资料,并开始撰写论文。回国之后,立即办理了从中文系转到汉语中心的手续,从此在这块改革开放之后如日东升、春意盎然的田园扎下根,踏上了尔后22年的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