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要如何，才能忘掉那段记忆呢！
十年来，赵小川一直想将那些回忆硬生生地从脑袋里清除。很多时候，他都希望自己的脑子里有个DELETE键，只要轻轻一按，便可以清除掉所有。只可惜，希望永远都只是希望，就好像假如永远都只是假如。
所谓的日记本，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将多年来赵小川零零散散的记忆汇聚到一起，继而喷发的借口。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陶雨诺，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很多东西，不是隐瞒便消失不见。很多过去，不是不提便可以忘记。
“她，叫苏小晴是吗？”陶雨诺笑着看着赵小川问。
“嗯。”赵小川回答后，慢慢地闭上眼，脑子里竟然不知不觉地回忆起了她的样子。哪怕已经是过了十年，他依然没有忘记。一切好似仍在昨天。
十年前，也是如此。苏小晴从床上醒来拉开窗帘的时候，外面的雪还下个不停。透过窗户向外看，整个青耳看起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还不太习惯用一个腿来回地在屋子里蹦跶，于是很快就又回到床上，无聊地拿出手机，却看到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息。打开收件箱，上面写着：“醒了请开门。我在门外，赵小川。”
她慌忙地跳到门口打开门，却看到赵小川蹲坐在走廊里睡着了，听到开门声，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你醒啦！”赵小川揉了揉眼睛说。
“嗯，这么冷的天，你一大清早来干吗？”
“知道你腿脚不好，怕你不好好吃饭，所以给你买了早餐。”赵小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还热乎乎的包子以及一杯豆浆。
“你是说，零下三十几度，你从青耳那儿大清早的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早饭？”
“啊！要不然呢？”赵小川不明所以的挠挠脑袋。
“被你打败了。快进屋吧！”苏小晴将赵小川请进了屋，又一个人蹦回到床边。
“别老蹦跶了。来，吃东西。”
“你不吃吗？”苏小晴看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
“来之前在食堂吃过了。哪像你这么懒。”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我都知道，昨天其实不怪你。”
“我知道啊！可毕竟和我有关系。把你弄伤了我得负责。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怪不方便的。”赵小川拿起水壶去烧水，转过身，看见苏小晴正在望着他。
“不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不缺人照顾的哈。”赵小川挠挠脑袋回答。
“包子很好吃。”看着他的尴尬样子，苏小晴急忙转移话题说道。
“那以后我可以天天给你买啊！”他随口说出，却又感觉不对。
“真的假的，从学校到这要一个多小时呢！来回就将近三个小时。你不怕麻烦？”
“我不怕啊！”赵小川急忙抢答，但很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刻，屋子里安静得很。唯独桌子上的闹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谢谢，我吃饱了。”
“哦！”赵小川拿着碗筷到厨房刷干净，然后又找到抹布跪在地上开始擦地。
“看不出来，你倒是什么家务活都干啊！挺熟练的。”
“那是。”
“以前常给女朋友这么做？”
“没，没有。在家常干。”赵小川一边回答一边擦着地。
在那之后的一周多，赵小川都是如此。每天早晨赵小川给苏小晴送早餐，两个人聊聊天，或者是赵小川帮苏小晴做一些家务，直到苏小晴的腿脚有了一些好转。
“谢谢你一直陪我。我已经好多了，所以……”在某天晚上，苏小晴突然对赵小川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我该离开了。我知道。”
“嗯，话说你每天来我这，我一直好奇，你女朋友不吃醋吗？”
“哪有人要我啊！单身好久了，没人要。倒是你，怎么一直没见你男朋友？你应该有好多人追啊！不是挑花眼了吧！”
“也没有，就是没合适的。”
“那你看我成不？”赵小川随口说出，继而一下子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开玩笑的。”赵小川急忙解释。“我知道，像你这样又好看又有钱的女孩，是不会看上我的，所以我也就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就这样吧！”赵小川看了看窗外，“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站起身缓缓地转了过去，准备离开，却莫名地停住了脚步。他开始有些想念了，想念这一周来照顾苏小晴的时光。他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喜欢上了她，每天最快乐的就是见到她的时光。可从明天开始，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这样吧，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再见。”他说完“再见”后，一下子觉得好难过。因为他知道，所谓的再见，很可能就是再也不见。
他慢慢地穿上鞋，准备离开，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将手指停在了空中。因为他感觉到一双手，一下子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时光就那么的静止了。赵小川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向上涌，一下子到了脑袋上。他慢慢地，慢慢地，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握住苏小晴的双手。
“你，真的喜欢我吗？”站在他身后的苏小晴问。
“嗯。”赵小川回答，“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不是因为我的样子还不错，是吗？”
“当然。”
“那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任打任骂任埋怨，让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我会。”
“那你会……”苏小晴正要继续说下去，却一下子被转过身的赵小川用嘴吻住她的唇。
“苏小晴，”赵小川吻完后对她说，“我喜欢你，无论你长得好看与否，高矮胖瘦，无论你多么的骄纵任性，我都喜欢你。只要你是你，你是苏小晴，那么，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我赵小川独一无二喜欢的人。你，就是我要用一生去宠爱的人。你……”
赵小川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苏小晴堵住了他的唇，像自己刚刚那样。只不过，这次两个人很快就倒在了床上。
“你不能这样，”两个人折腾了半天，苏小晴说道，“你会不会脱女人衣服啊！”
“那个，”赵小川看着面前的苏小晴，不好意思地回答，“不，不太会。”
“那你以前，你，哦！”她看着赵小川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处男吧！”
“啊！”
苏小晴看着赵小川一下子笑出声来：“可爱死了，来，我教你。”她一下子趴在赵小川身上，亲吻着他。她告诉赵小川，要温柔些对待她。
由于是第一次，两人很快就结束了，当两个人都躺在床上的时候，赵小川竟然莫名地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还哭了？”
紧接着赵小川就说出了一句叫她哭笑不得的话：“你以后会对我负责的吧？”
“你！我真的被你打败了。好好好，我对你负责。”
“嘿嘿，”赵小川微笑着看了看她，“我也会对你好的。”说完后，看着面前的苏小晴，他一下子又吻了上去。
那一刻，相恋，痴迷，放纵，以及心理和生理的交融。赵小川整晚都在抱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弄丢了，害怕醒来发现这其实是一场梦。
只不过每次醒来他都发现她依然在自己身边，心里便欢喜得无法言语。
原来搂着一个爱的人，心里是这么的舒服，连空气里都有着幸福的味道。
夜，风在刮。可屋里的两个人，却觉得温暖犹如初夏。
2
如果你不是认真地谈一场恋爱，那么你就永远不会感受到阳光有多暖，哪怕是在冬天。
苏小晴醒来的时候，赵小川正在眨着眼睛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好看啊！”他不光看着她，眼睛还不老实地向被子里面看去。
“讨厌啊！你转过去，我要起床。”
“又不是没看过，起呗！”
“你能不能别这么流氓，一点都不像第一次碰女人的主。”
“得了。”赵小川调戏够了，“起床吧！早餐已经摆好了，快去洗脸刷牙。”
“给，这是你的水。”
苏小晴习惯每天醒来都要喝一杯水。以往都是自己头一天烧好凉在那，可今天竟然是赵小川给她递过来。一瞬间，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涌入心头。
“谢谢。”她接过水喝掉后，准备下床，却又发现小川早已把睡衣摆在床边。在下地的那一刻，拖鞋又早已摆好。
她看了看赵小川，温柔地笑了笑。她慢慢地走到卫生间，又发现刷牙的杯子上早已倒满了水，而牙刷上也已经涂满了牙膏。
她在刷牙的时候不停地傻笑，以至于将牙膏喷在镜子上好几次。只因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很快，她又将笑容逐渐收了回去，因为她看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了一些皱纹。
“洗好了啊！赶紧过来吃吧！”赵小川叫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不开心。
苏小晴看了看面前的赵小川，拿起筷子将碗里的豆腐脑搅拌了一圈又一圈，却一直没有喝。
“吃啊！怎么不吃？以前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那个，小川，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下。”迟疑了一下，苏小晴看着对面的赵小川，放下了筷子。
“啥事啊？还弄得这么紧张，说吧！”赵小川看她这么认真，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她。
“你要做好准备，因为是挺严重的事。”
“说吧！我不介意，天塌下来我都能顶得住。”
“我……”她说出一个“我”字就停在了那，弄得赵小川着急地催促着。
“赶紧的吧！再不说饭都凉了，你还吃不吃了。”
“我结过婚，还有过孩子。”苏小晴一下子说出这句话，便没有任何言语了。
“别闹了，你才多大。”赵小川没有理会她，继续夹了一个小包子，一口放在嘴里。
“我只是长得比较年轻。我今年三十一岁。我说的是正经的，没有和你开玩笑。”
“啪！”赵小川的一根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紧接着是另外一根。他嘴上被鼓鼓的包子塞满，却再也没有力气嚼下去。
哪怕是阳光明媚的春天，冬天也早晚会来的。
哪怕是阳光明媚的夏日，暴雨也会来的。
哪怕阳光明媚，夜晚也会来的。
所以，我的夜晚，就是伴随寒冷的暴风雨来了吧！
赵小川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脑子里空荡如野，只能看着苏小晴。
“对不起。”赵小晴夹起来一个包子，放到嘴里，“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所以，即使你要离开，我也不会怪你。”
“啊！”赵小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可以吃饭了吗？”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苏小晴看着他，“哪怕你对我大发脾气我也不会生气的。”
“男孩女孩？”赵小川一边问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
“男孩。”
“那就不生气了。白白捡了一个大胖儿子，有啥生气的。”
“赵小川！”她看着赵小川。
“啥事啊？”
“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从一开始爱上你的时候就想好了。不怕你生气，我一开始认识你时看到你住这样的房子，还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什么？”
“以为你是被包养的大学生。”赵小川越说越无力，心虚地看着苏小晴。
“你才是被包养的！”苏小晴生气地说。
“是啊！现在知道你这个年龄，所以有这样的收入，是很正常的。看来我也要加油了。”
“小川，你听我说……”
“是你听我说。”赵小川打断她的话，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苏小晴，“未来的路，我会和你一起走，无论多艰难。”赵小川说到这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先去把我的碗洗干净。”
赵小川拿着碗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洗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出来，并且准备转身的时候做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一下子被在身后的苏小晴吻住了唇。
在那一刻，他一下子明白，他不会生气。他怎么能生气？他舍不得生气。
他爱上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无法生气。
他抱着她，两个人吻到一起，好像把全世界都融化了一般。好想就这么一直吻下去，从心动，到古稀。
“苏小晴，”他在心里喃喃地说，“我想，我爱上了你。”
3
2005年的冬天，赵小川恋爱了。在苏小晴那宅了几天后，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王权竟然在寝室里夸张地叫个不停。
“这么说，你小子恋爱了？”
“嗯。”
“就是上次那个大美妞？”
“啊！”赵小川不好意思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行啊，小川！”寝室另一个哥们卢兵一边抠着脚趾头一边问，“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时不声不语的，竟然是闷骚类的，啥时候教教哥们！”
“啥闷骚，我这是正经处对象。”
“说正经的，小川。”王权走到他旁边鬼头鬼脑地问，“收到那个没？”
“啥玩意？”赵小川不解地问。
“红包啊！男人第一次，女人都要给红包的。”
“没，都是自己人要这个干啥。”
“这姐们，真不地道。不懂规矩啊！”
“啥规矩，她的就是我的。再说了，就算是给我，我也得还给她，或者哪天花在她儿子身上。”
“也是这么个理哈！”王权挠了挠脑袋，“不对，你说啥，啥儿子？”他这一喊，寝室所有人都愣在了那。
“她有个儿子啊！六岁了，咋？”赵小川不以为然地回答，却弄得王权恨不得将手旁的椅子一下子砸到他的脑袋上。
“不对啊！”王权看着他，“那姑娘看起来也不大啊！怎么蹦出来一个儿子？”
“嗯，她只是保养得好，实际上都三十了。”
“啧啧，”卢兵听到这也不再继续抠弄脚趾头了，而是看着赵小川，“少妇啊！哥们，牛啊！”
“少什么少！”赵小川回了他一句。
“我问你，”王权看着赵小川，“你是随便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说啥呢！你还不知道兄弟我，啥时候拿感情当玩笑了？”
“奔着正经处对象结婚去的？”
“嗯，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你脑袋让驴踢了吧！”
“你啥时候踢的我，我咋不知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说正经的呢！你有考虑过你们俩在一起的种种问题吗？”
“考虑过，怎么了？”
“你三十的时候她四十。你四十的时候，她已经五十，开始有白头发了。那时你正是好年龄。而她呢，估计会满脸皱纹了。”
赵小川听到他这么说，愣在那。
“而且还有个问题。她有个孩子，你们俩以后是要还是不要？要了，她的孩子你们咋对待？不要了，你爸妈那咋交代？在你们那小镇上，你家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你妈要知道你跟个离婚的女人，咋想？不弄死你？”
他看着赵小川沉默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玩就好了，过几天你就会腻的。到时候，这段感情也就这么着了。”
青耳的冬天，窗户总是挂上厚厚的冰霜。若供暖不是很好，几乎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象。赵小川走到窗户旁，用手指轻轻地按在玻璃上，刹那间，一股寒意顺着手指进入心窝，并且逐渐蔓延，叫他打了一身冷战。但此时的窗户，却也漏出了一丝明亮，继而逐渐扩大。慢慢地，赵小川能看到寝室外面来来往往的同学，有的去上课，有的去食堂，有的被恋人接着去外面游玩。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的视线里一一走过。而他内心里的寒冷，在逐渐扩散之后，再次被心里的那片温暖所覆盖，直到自己松开了手，寒冷消失不见。
“你爱季月吗？”赵小川一边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问。
“废话，当然爱了。我可告诉你，赵小川，你别拿季月和你那个女朋友比，那是两个概念。”
“季月好看吗？”他没有理会王权，继续问。
“好看，当然好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她以后变老了不好看了咋办，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或者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会不会不再喜欢她？”赵小川犹豫了一下，想起那天看到季月的事，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总之，无论她变成啥样你都爱她吗？”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单凭她长相和她在一起的。”
“所以啊！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的过去你不知道吗？若是有一个人用一个理由说你和季月不合适，那么我想，你一定会用成百上千个理由来反击，证明你们是能在一起的。同理，我也是这样的。你们所说的所有问题，从我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脑子里生根发芽，不断地困扰着我。有些解决了，有些还没有。好多事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甚至在想的时候恨不得一脑袋撞到墙上，来个头破血流让自己豁然开朗。可我知道，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我知道，不管未来多难，有一点是不变的。”他看着王权。
“我爱她，就像你爱季月一样。可能这是最无力的解释了，但这也是最坚强的回答。因为爱，是一定能解决一切的。也因为爱，让我相信，无论多难，我都会走下去。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你，能懂吗？
冬天的雪后必会出现阳光，就好像夏日的雨后一定会出现彩虹一样。
一年四季，往返如此。
只是，那些曾经放不开以及忘不掉的人，那些会在梦里一一出现的场景，可不可以就埋葬在那里。用铁锨挖个深不见底的坑，一点点地埋下。
不要再让我想起好不好。不要再纠缠我好不好。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好不好。请你丢弃我，长眠于此，好不好。
好、不、好。
4
“不要再看了。”王权想冲上去将日记抢过来，却被季然手快地从陶雨诺那抢了过来。
“怎么？那么多秘密怕被人发现吗？”季然问他。
“哪有什么秘密，你能别胡闹吗？”
“不用紧张，那本日记我没看完，我也只看了一点点。”
“我紧张什么啊！我的意思是……”
“也就大概三分之二吧！”她补充道，“例如，关于那个人的事，我就全看完了，只是一直在等你一个解释而已。”
“解释什么？你都知道了。”王权无力地看着她，“只是咱俩的事，别搅和上他俩行吗？”
“那好，不搅合他们，就说说咱俩。”
“咱俩的事咱俩回家说。”王权一边往外推她一边说。
哪知道季然一下子挣脱他的手，问道：“小川。”
“啊！”赵小川习惯性地回答，“啥事？”
“她好看吗？”
赵小川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你说的她指的是谁？”
“你觉得呢？”季然继续追问，弄得赵小川一下子呆愣在那。他看了看王权，又看了看陶雨诺，慢慢地点了点头。
“好，好看。”赵小川回答后莫名的从桌子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支烟点燃，又补充道，“我想，应该很好看吧！”
他说完后大力地吸了一口烟，看着烟雾向上飘浮着。好多故事，好多回忆，都在那一刻涌现到眼前，化作虚拟的海市蜃楼，一点点地呈现出来。
多年以来，无论怎样，其实，我都没有忘记。
2005年的12月，赵小川认识了苏小晴，两个人相识，相知，到相恋。
她比他大十岁，离过婚，有个孩子。
他承诺，他会永远都对她好。这场在世俗上可能不被认可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
苏小晴坐在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薯片，而赵小川却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地。
“哈哈哈，太好玩了。”她看着电视笑个不停，然后又看了看还在那擦地的赵小川，“那个那个谁，小崽子。”这是她给他起的昵称，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这么叫他。
“啥事？”赵小川回头答着。
“难不成没看到我这下面这么多薯片碎屑？还不过来收拾？”
“好嘞！”赵小川走过去，将碎屑擦干净，“您老还有啥吩咐？”
“厨房的碗筷洗了吗？”
“洗了。”
“地擦完了？”
“马上擦完了。”
“鞋给我刷干净了吗？”
“妥妥的啊！”
“袜子也洗了？”
“哎呀，忘了。”赵小川一拍脑袋回答。
“你说你能不能干点啥了。”苏小晴一边继续吃着薯片往外喷着碎屑一边发起脾气来：“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生气！你想气我就直说！”
“得得，姑奶奶你打住吧！”赵小川急忙拦住她的话，“我现在就去洗。”说完就一下子窜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听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坐在床上的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对她说过，以后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宠着她，让她肆无忌惮。所以，她就真的开始肆无忌惮，甚至是有些无法无天。可越是这样，赵小川越开心，以至于她曾经有一阵怀疑他有受虐倾向。后来她才发现，他真的对自己很好，恨不得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生怕一不小心就磕了碰了她。
对她这个年龄不小、离异并且还有个孩子的女人来说，能有这样一个这么宠爱她的男人，无疑是最幸福的事。只是她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安。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在不停洗东西满手泡沫的赵小川。
“咋了，电视没意思了？”赵小川看着门口的爱人问，“你再等会啊！我一会洗完就陪你玩。”
苏小晴看了看他，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陪我玩什么啊！当我是小孩啊！还这么哄啊！”
“你以为呢！你看看你，现在哪像个三十岁的女人，完全就是一个撒娇任性的小姑娘。”
“讨厌你。”苏小晴幸福却又娇羞地瞪了他一眼。
“去里面玩吧！别溅你一身水。”
“好吧！”苏小晴答应着，却一动不动。
“进去啊！愣着干什么？”
“说你爱我。”苏小晴看着他说，“不说我不进去。”
“我爱你。”
“我听不到。”她耍赖地说，“再说一遍。”
“好啦好啦！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赵小川一边说着一边做个噘嘴亲吻她的动作，“快进去吧！”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苏小晴就突然吻了上来，弄得他一下子愣在那。然后很快，他就变得迎合起来，不顾湿漉漉的双手抱着她。
夜，开始波涛汹涌地袭来了。
5
王权每天最怕的就是导师点名。以往自己还能偶尔睡个懒觉，可是自从和季月在一起后，他每天就要兼顾着最少答两次到。
因为他懒，她更懒。有一次老师刚刚点他名字，喊了一声“到”之后，老师又点了季月的名字，他紧忙又喊了一声“到”，弄得老师抬头问他：“你是季月？”
“啊！”王权硬着头皮答道。
“你咋起个女人名字？”
“也没有啊！我觉得挺阳刚的。”
“好吧，那你坐下吧！”
“谢谢老师。”
王权刚刚坐下，季月才懒散地从后面走了进来，坐在他的旁边。
“哎哟，不容易，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别提了。昨晚寝室姐们出去唱歌了，这不通宵回来寻思不如来点个名，省得被记过不是。”
“算你有良心。不过不用了。现在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认识我叫季月了。倒是我，旷课了不少。”
“嘿嘿。这不是有个好男朋友吗？那你给我记着笔记啊！我趴着睡会。”
“要不你回去睡吧！反正也点完名了，应该没啥事。你在这也睡不好。”
“我觉得这个行。”季月想了一下，在王权脸上亲了一下，惹得周围同学一起起哄，然后便离开了。
“怎么她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下课后，赵小川问。
“昨晚通宵出去玩了，没睡好。”
“经常通宵出去玩，你就不怕？”
“你说的对哦！女孩子这么晚出去是不安全。以后得提醒点她。”
那一瞬间，赵小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在那，看着王权。
“怎么啦？我去，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你不是刚有了一个老女人吗？”
“老个屁。一会中午干啥去？”
“吃饭，然后回寝室睡觉吧！”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俩去喝点？”
“大中午的？”
“中午咋了，以前也不是没喝过。”
“不行，都和你说了，下个月季月生日。喝酒，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是硬抠下来的。”
“我请你。瞧你那紧张样。”
“不用，打住。”王权看着他，“别说做兄弟的我没提醒你。早晚的啊！只要有了女人，你身上那俩钱怎么也不够，何况你那还有个孩子。”
“不会的。”赵小川答着，“小晴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王权看着他，“季月还不是那样的人呢！我前几天给她买个围巾，她觉得贵了，都硬退回去呢！可咋样？你舍不得让你女人吃苦吧！不用对方说，你就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分钱都花给她。所以，你早晚也得有那天的。不信你就看着。”
这个时候王权的电话声突然响起，在接通又挂断后，他便转身对小川说：“得了，不和你说了，给我家宝贝送午饭去。”
看着王权的样子，赵小川瞬间觉得他好贱。可在某一刻，他又觉得，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王权不知道季月的另一面，所以为其付出。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小晴。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女人似乎是个很可怕的物种。只是，他宁可相信全世界的女人都是糟糕的，却一点也不会想象自己的小晴有什么样的问题。
人们通常只会看到夏天时的阳光明媚，却很少能想象得到阳光之后的阴雨连绵。
人们通常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芳草悠悠，却没人走进去感受到哪一块可能就是沼泽密布。
很多时候，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实所在，可能只是在某一瞬间，自己送给自己的一份心安理得。
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6
“你经常去学校的滑冰场吗？”欢愉过后，躺在赵小川怀里的苏小晴问道。
“嗯，上次也是刚好那有个面试会，面试过后就顺便去玩玩。”
“面试？面试哪里？”她问道。
“好像是叫新西方，你听过吗？就是一家挺出名的连锁辅导机构，专门给学生们辅导功课的。”
“新西方？”苏小晴身体抖了一下，“你去那教什么？”
“教语文吧！通知我过几天面试去呢！”
“哟！就您老这普通话都结巴的人还教语文呢！您是教书啊还是育人啊！别误人子弟了好吗？”
“咋的，还瞧不起人？”赵小川看着她，“好歹你男人也是青耳大学保送的学生，拿过作文大赛一等奖，数十个杂志刊登过我的小说，说不定哪天你就在哪个书店能看到我写的书，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有关你的故事呢！”
“真的假的？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苏小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嘿嘿，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以后有你知道的时候。”赵小川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边儿去。对了，有个正经事想和你商量下。”
“啥事啊？你就直说吧！咱家啥事不是你定的，还和我商量。我能决定得了吗？”
“不，这个事一定要和你商量。”苏小晴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
看苏小晴这么认真，赵小川愣在那，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个，小川……”
“嗯。”
“你知道我有个儿子，其实一直在他奶奶那。咱俩认识一个多月了吧！我好久没见他了，所以，周末我想把他接来。不知道你同意吗？”苏小晴最后那个“吗”说得好轻，轻到几乎她自己都有些听不到。
“嘿！”赵小川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啥天大的事呢！这还用和我商量吗？你应该和我说，赵小川，我告诉你，周末我要给咱儿子接来，你要好酒好肉，不对，”赵小川拍了下自己的嘴，“你要好吃好喝的给我伺候着，还得陪他玩，不能惹他生气，不许打骂，要完全当成你亲儿子一样。明白吗？然后我乖乖地往地下单腿一跪喊一声‘喳’，这事就这么定了。会了吗？”赵小川说完之后看着对面的苏小晴，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湿了起来。
“咋了？”赵小川一下子愣在那，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哪做错了你直接说就好了，咋哭了？我袜子洗了，今天真洗了，啥家务活都干了，不信你检查。明天的早餐也给你准备好了，我妈从老家给我带来的包子，天亮给你用微波炉热热，再熬点粥你就可以吃了。”他看着苏小晴，看着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自己也跟着越来越紧张：“你到底咋了，小晴？姑奶奶你告诉我，别哭成吗？你这么一哭，弄得我特别难受，感觉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样。”赵小川越说越紧张，他不知道到底哪出了问题，只能在说完后看着她，哪知道苏小晴已经从一开始无声的眼泪变成哽咽地抽泣。
“小晴。”赵小川叫了她一声。苏小晴终于控制不住地抱住了赵小川，泪如雨下地号啕大哭着：“谢谢你，小川。”她抱着他，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赵小川此时才将惊吓收了回去，慢慢地拍着怀里的苏小晴。
“是我谢谢你才对。”他对着怀里的人说，“谢谢你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了我的全部世界。”
也因为有了你，我的世界从此变得光芒万丈。
7
“我去，你不会真答应她了吧！”超市里，王权对着赵小川大呼小叫着。
“那咋了，那是人家亲儿子，我还能不让见咋的。”
“那可是一个大拖油瓶，别说我没提醒你，来了够你喝一壶的。”
“不会的，我好好对他，像对自己儿子一样，我就不信他不和我好。”
“小川，哥们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反正咱俩走着瞧。你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嘿！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上课不咋样，这挖苦人的功夫倒是一天天的见长啊！”
“嘿！我家季月就是这么挖苦我，听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对了，下个月季月的生日你别忘了。”
“啊！”赵小川答应着。
“到时候你带着你那个老女人也过来呗！”王权看着赵小川问。
“你才是老女人！我问问她吧！”赵小川一边往购物筐里装零食一边回答。
“这个，这个也买点吧！”王权在他后面也跟着往购物车里扔。
等到收银台的时候，赵小川把刚才不是他买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你干啥玩意？”王权问。
“想要吃自己买去，别在这占我便宜。我都要穷死啦！”
“我就是因为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才来你这蹭两口。别那么抠。”
“不是我抠，我这现在除了我之外要照顾两口子呢！你那充其量也就一口，去去去，一边玩去。”
“得，”王权将东西一扔，“就按照我的话来的，重色轻友不算，咋样，没钱了吧！这才几天？以后有你受的。”
“你管不着。老子乐意！”赵小川说完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挂断后他看着王权。
“你这么看我干啥？”王权被他看得发毛，“我知道，您这好歹也算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能陪我们，那就这样吧！我回寝室，你回家。”
“站住。”赵小川叫住转身的王权。
“干啥？”
“拿二十块钱来，我没钱了，打车去。”
“你有病吧！你没钱找我！我哪有钱啊！”
“快点拿来。”赵小川说完就上去抢，“第一次见孩子，我不能让孩子等。”
“得得得，我给你拿。”王权说完往兜里掏去。
“就十八了，全给你。”
“那个兜。”赵小川喊着。
“真没了。”王权哭丧着脸。
“我还就不信了。”赵小川说完又上手去抢。
“赵小川你大爷的你干啥玩意！”
“你看，这不还有？”赵小川从他另外一个兜里拿出十块钱，“不谢了。”
赵小川说完就离开超市，打车扬长而去，留下身后的王权泪眼巴巴地站在北风中，不停地问候着他的家人。
8
赵小川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张大宝的那一天。12月的青耳，雪花漫天。小区楼下的广场边，苏小晴正和一个6岁左右的男孩在雪堆里来回打着雪仗，雪球快速却又温柔地打在两个人身上。
从远处望去，有那么一瞬间，赵小川觉得这就是一家三口，而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人，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来啦！”苏小晴转过身，看到小川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接着又看了看身边的孩子。
“你好。”赵小川低下头向张大宝打了一声招呼，“听说你叫大宝，我叫小川，咱俩一大一小，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哪知道张大宝却慢慢地躲到了苏小晴的身后。
“那个，”苏小晴尴尬地看了看赵小川，“孩子还小，可能有点认生。”
“嘿！一定的。”赵小川将手上的吃的递过去，哪知道张大宝看到零食一下子就抢了过去。
“回来就回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又没那么多钱。”
“嘿！给儿子买的，又不是给你买的。”苏小晴听到他这一句“儿子”，心里莫名地乐开了花。
“哎！不要！”赵小川看到孩子打开包装袋转身就要开吃，急忙喊了一声，“这大冷天的，你们俩玩玩也就得了。别让孩子在外面吃东西，咱们回去吧！”
“嗯。”苏小晴走到孩子面前蹲下去，想要抱住孩子，却被赵小川一下子抢先，将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终究是孩子，刚才还很怕生，但因为有了吃的，也就没有拒绝赵小川。
“走嘞！我们回家。”赵小川说道。
那一句“我们回家”一下子让苏小晴愣在那，她看着赵小川的背影，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幸福。
若干年后，当我们白发苍苍回顾这一生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栖息的小窝，有一个爱你的人，老人健康，孩子茁壮成长，仅此而已。那些功名利禄，那些城市的喧嚣，那些阴谋算计，那些对金钱的欲望，其实完全都可以舍弃。只是在年少的时候，我们心生浮躁，无法放开。我们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也就无法自由自在。
9
“将孩子放下吧！”一进屋，苏小晴就急忙将孩子接过来放在地上。
“挺重的吧！”
“嘿！”赵小川揉了揉自己肩膀，“自己儿子重啥。”
“就你嘴甜。你去那休息会吧！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还是我来吧！你好久没见儿子了，陪他聊聊吧！”
“笨，我是让你和他亲近亲近。”苏小晴一边将他往厨房外推一边说。
“哼！”赵小川走出去嘟囔着，“也不知道你做饭能吃不，估计你是要下点毒毒死我们爷俩。”
“赵小川你有胆子将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苏小晴听到他的话嚷嚷着。
“我没胆子。我去陪孩子。”赵小川说完就两三步跑到孩子旁边开始哄了起来。
苏小晴一边在厨房不停地做着饭，一边偷偷地透过厨房的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很快，赵小川就已经和孩子打成一片，两个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吃饭吧！”当她将饭菜摆上桌子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地上玩得一身是汗。赵小川将张大宝的衣服脱下，然后抱他坐在椅子上。
很简单的饭菜，但却有一种一家三口共进晚餐的感觉。
“看来我只能借孩子的光吃上这些好吃的喽！”赵小川感叹。
“吃你的吧！”两个人打情骂俏地在桌子上吃着，可大宝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怎么了，宝贝？”苏小晴发现孩子不吃饭，便问他。
“妈妈，”张大宝看了看苏小晴又看了看赵小川，“你喂我好不好？”
“呵呵，”苏小晴看了看赵小川，然后马上拿起碗端到孩子面前，“来，张嘴，啊！”
张大宝张大嘴一口一口咽着，但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赵小川，满脸炫耀的神情，好像想要告诉他：“无论怎样，妈妈都是我的，你抢不走。”小孩子一瞬间将刚才和赵小川疯玩在一起的欢乐劲全部丢到了脑后。在那一瞬，赵小川突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酸酸的，但很快又压到心底，毕竟是个孩子，自己不能和他计较，何况自己爱着苏小晴。
“妈妈！”张大宝突然停止了吃饭，喊。
“咋了，宝贝？”
“我想拉屎。”张大宝说完就扔下筷子向厕所跑去，留下赵小川和苏小晴两个人尴尬地看着对方。
“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面孩子就这样。孩子总在他奶奶那边，所以可能没有受到太好的教育。”苏小晴看着赵小川尴尬地说。
“说啥呢！你还和我客气上了，这不自己孩子吗？”赵小川看着她说，“孩子挺聪明，我喜欢。教育这事，以后咱俩来，再说也没啥大问题，就是一些生活习惯嘛！”赵小川说着刚要夹一口菜放嘴里，就听到厕所那边喊着：“妈妈，我拉完了，擦屁股。”
苏小晴听到后无奈地笑了笑，准备起身，却被赵小川拉住她的手。
“坐下吧！”他笑着说，“我去。”然后就走向厕所。哪知道一进屋就有一股恶臭味袭来，叫他几乎呕吐出来。他捂住鼻子，慢慢地往里面走，明明只有几步的路，却好像十八八千里一样，步步艰难。
从小到大，赵小川虽然不是富二代，但也是衣食无忧被家里宠惯的主。别说给人家孩子擦屁股，就是上了大学以后，他每次回到家，在吃完饭后也没洗过碗，拿着扫帚扫地都要被妈妈夸奖一整天。要是用手洗个衣服什么的，估计老太太都得以为他神经不正常，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而现在，要是让他老娘知道他这么对待别的女人和别人的儿子，估计老太太都得拿着刀追他，从街头追到街尾……
“你快点。我蹲得腿都麻了。”张大宝在厕所旁嘟囔着催促，赵小川急忙走过去。
“来，蹲下。”赵小川看着他说道。然后就看到张大宝从厕所上下来，蹲在地上，撅起屁股。赵小川一下子看到厕所里那坨黄乎乎的东西，再次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快点，能不能行了！妈！”张大宝又在不停地叫着。
“得得得，你别叫了。”赵小川说完拿起纸在张大宝屁股上擦起来，然后扔到厕所里。
“你轻点，会不会擦啊！”张大宝不停地叫着。
“哦，哦，知道了。”赵小川再拿起一块纸，“撅起来。”
“好。”张大宝撅起屁股，赵小川强忍着给他擦完，然后拍拍他的屁股，“好了，出去吧！”等到张大宝出去后，赵小川才看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蹭了一点黄乎乎的东西，他按下冲水键，将厕所冲干净，才蹲在那不停地干呕起来。呕吐完，他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洗着手。突然，他看到苏小晴在门口看着他。
“小晴，我……”赵小川急忙解释。
“不用解释了。”苏小晴看着他，慢慢地走进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不好意思，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挺难的。”
“嘿，说啥呢！”赵小川洗干净手后闻了闻，“自己的孩子，怎么都是香的。走，出去陪孩子吃饭去。”
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张大宝已经吃得满脸都是饭，弄得赵小川看着他哭笑不得。
10
季月回到寝室的时候，是夜晚六点，寝室的其余三个人都在打牌，脸上贴着纸条。
“我说宁宁，”其中一个叫赵静的女孩一边打着牌一边说着，“你这个新男朋友不错啊，三天两头给你买个娃娃。你看这才在一起多久啊，都快摆满整个床了。再有这样的你能不能想着点姐妹。”
“得了吧！”叫宁宁的女孩笑着，“我这算什么啊！你看看人家容瑄。”她看着另外那个正在打牌满脸得意的女孩。哪知道那个被称为容瑄的女孩却好像不解一样，问：“我怎么了？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花。我男朋友又没给我买一床的娃娃。”
“是！你男朋友没给你买娃娃，”宁宁说，“你看看你这屋里，吃的，穿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一个不是你男朋友给的，也够可以的了。”
“嘿！”容瑄得意地甩了甩头发，“这男人啊，该用着就得用着。趁着他热乎劲还没过，赶紧的，把有效资源合理利用。该吃吃，该花花，说不定哪天他就是别人的了。与其为别人的男人攒钱，不如自己先把他榨干。青春就这么短，现在不享受，还等什么时候。”容瑄说完后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整理桌子的季月。
“话说季月，你今天咋回来怎么早，没陪你家王权出去玩啊？”
“没，有些不舒服，就早点回来了。”季月正要爬上床的时候，王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起来。
“宝贝，姑奶奶，亲亲，别生气了。”王权在电话里说，“赶紧的，生气了对身体也不好。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下来拿。”
“你上来。”
“我要是能上去还敢劳您大驾，不是上不去嘛，净说那没用的。”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能上来就上，上不来就在下面等着吧！”季月挂上电话，从包里拿出一个香水瓶，喷了喷，放在了写字台上。
“我的天，”宁宁闻到味道，一下子将牌扔在桌子上走过来，“你这个，是香奈儿新出的那个香水吧？”
“啊？不知道啊！怎么了，很贵？”
“岂止是贵，你懂什么是限量版吗？全球也就那么一千几百套，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这个是你家王权送的？”
“啊！我也不知道这么贵，早知道我就不让他买了，又胡乱花钱。”
“得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容瑄在后面嚷嚷着，“你要是不要给我，我要。”
“切！美得你！”宁宁在一旁说着，“看来压榨男友这一套，我们还要和季月学学啊！看不出来，你家王权倒挺有钱。看看他还有什么兄弟吗？让姐妹也占占便宜。”
“哪有！”季月将香水放到桌子上，说道。
“切，不告诉拉倒。等哪天我们见到你家王权自己问。”
“你们要问啥，现在就问吧！赶紧的，开门。”正当几个女生在寝室里喋喋不休的时候，王权的声音一下子从外面传进来。
“天，要不说这大白天的就不能念叨人呢！”宁宁听到声音后一下子打开门，屋子里的四个人瞬间都愣在那。
“你，你咋上来的？”季月惊讶地问。
“就跟那哥们一样进来的啊！”王权指了指，她们才发现那人原来是每天都给女寝饮水机换水的送水工。
“你真牛。”宁宁伸出大拇指道。
“也不行！”王权不好意思地说，“还得再努力。给，吃的，你晚上都没吃饭。”
“行，知道了，谢谢你。”季月一边回答一边将王权往外推，“赶快出去，要不然被宿管阿姨发现就糟糕了。”
“知道了，知道了。”王权不停地向楼下走着，却在拐角的时候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季月。
“怎么不走了？”
“我今天来你们寝室是不是给你丢人了？”王权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寝室同学的男朋友家境都挺好的，只有我……”他尴尬地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紧接而来的，就是季月的吻一下子封住了他的唇。很快，他就慢慢地抱着季月回应着。
几秒之后，两个人停止接吻，季月看着他：“别人男朋友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有你就好了。所以，你别想那么多，让你快点离开是为你好，毕竟这是女寝，让人发现就糟糕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咱俩一起去上课。”
“好嘞！”王权像得到了圣旨并且上面写着要给他加官进爵一样的高兴，撒丫子向寝室楼外面跑去。
看着王权的背影，季月的眼睛竟然忍不住湿了起来。
“嘿！”王权突然回过头看着她。
“怎么了？”季月将眼泪控制在眼圈里问他。
“早点睡觉！明天一起去上课。”王权说完后就走出了女寝楼，门卫阿姨不停地在后面喊叫：“那个男同学，男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怎么进来的？”
而季月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在嘴边诉说着，等到了自己寝室的那一层的时候，她将眼泪擦干，把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走到寝室门口，推开门。
“哟！回来啦！”宁宁看着她走进来问。
“嗯。”
“我和你说啊！”容瑄拉着她的手坐在书桌旁，“这年头，钻石王老五好找，对你好的也好找，可对你好的钻石王老五可不好找。所以姐妹，真的，我觉得这个王权你可赶紧抓住了。”
“对对对，”宁宁又走过来，“你要抓不住，姐妹们可就下手了啊！”
“你们啊，”季月看着她们，“估计抢不走。”她看着寝室其余姐妹嫉妒的样子，内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其实很多时候，幸福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幸福仅此而已。
哪怕她会有些不安。
王权从季月那里出来的时候，高兴得不停地哼着歌，他慢慢地向自己寝室走去，却在刚到楼下的时候，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拦截在那。
“你叫王权？”男子看了看王权说。
“嗯，咋了，你是？”王权想仔细打量一下对面的男人，却因为天太黑而无法看得清。
“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