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经济学(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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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保持资本不变的意义

第1节

现在,我们要讨论在上一章第6节中被推迟讨论的有关“保持资本不变”的确切重要性的问题。受我们所承继的传统的限制,我们不把消费者手中的某些物品——住宅除外——看做是耐用的资本品,尽管就给予劳动者的就业机会而言,例如,一辆属于除自驾者之外的任何人的汽车,同一辆属于出租公司的汽车,是无法加以区别的。但是,这只是一个次要问题。就当前的目的而言,资本的确切意义是什么是无关宏旨的。不管我们如何解释它,它就像一座湖泊,作为储蓄结果的许多各种不同的物品,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这些物品,一旦进入湖泊,便根据它们各自的性质和它们遭遇的不同命运,在其中存在不同的时间。其中,有些物品,像精心建造的工厂,寿命较长;有些物品,如机器,寿命不太长;有些物品,如用于制作消费品的原材料或用于燃烧的煤炭,寿命则很短。当然,在这种逻辑关系的意义上的寿命的长短,是作为资本,在工业机器运转发挥作用时寿命的长短,而不是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一件物品所享有的寿命。如煤炭,如果任其自生自灭,会不改变形状存在无限久远的年代;不过,在资本之湖中,煤炭所能享受到的“寿命”,即其进入和退出之间的时间,仍然几乎总是非常短暂的。进入这个湖中的所有物品,最终会再次从中离去。某些物品,可以说以其本身作为原材料体现在某些制成品中,如当棉纱作为衣料、服装出现时就是这样。但是,退出并不总是,或实际上通常也不是,通过原来进入的实际要素的向外流出的形式进行的。当煤在熔化铁的过程中被燃烧,而铁最终被用于制造刀具时,是刀具而不是煤炭本身体现了煤炭的“效力”,是刀具本身离开了资本之湖。当然,是在制造制成品中被磨损的机器的“效力”本身而不是机器本身,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但任何事物无论以一种形式或另一种形式进入,也要离开。只要它有任何一点儿含量,势必总是要有一条溪流流出此湖,事实上,也总会有一条溪流流入此湖。在任一瞬间,它里面的东西,包括过去流入湖中的所有物品减去已经流出的物品。从理论上说,将其列一个清单,并逐日加以评估是可能的。当我们联系国民所得的定义谈到需要“保持资本不变”时,对我们已描述过的此湖的所含之物的连续的清单和连续评估之间关系的某种含义已被包括在内了。本章的任务旨在搞清楚这些含义究竟是什么。

第2节

对我们当前的目的而言,显然保持资本不变并不要求此湖所含之物的货币价值也将保持不变。人人都会同意,在计算国民所得时,这种价值的某种变化不必予以注意。因此,如果由于任一年货币供给的减少,全部的货币价值都大量地减少,资本存量的货币价值将同其余的一起减少:但不会有人同意,在估计国民所得时,这种减少也被计算在内。其次,马歇尔曾经说过:“已经包含在改良土壤或建造房屋、建设铁路或制造机器中的资本的价值,是其预计未来净收入的贴现价值总额”。 [56]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一般利率上升,那么,在其他情况不变的情况下,资本存货的货币价值将减少,而这种减少同国民所得的大小无关。当资本存货中的某些项目的价值,由于人们对他们协助生产的某些物品的偏好下降,或由于外国竞争者以降价来提供这些物品而下降时,我认为,这种下降也不应该被认为与国民所得的大小有关;当一项新的资本设备的建成减少了现有设备的价值时,相同的结论也能成立;例如,当电灯厂的建设使相邻的煤气厂的价值下降时,或当新式战舰或新式制鞋机器的采用使现有的战舰或制鞋机器过时时。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可以相当一般地讲,资本存货中的任何部分的货币价值的所有减少而其实质保持不变,那么,这种减少与国民所得无关;而且其产生与保持资本不变是完全一致的。

第3节

根据以上所述,乍看起来似乎保持资本不变必然意味着,位于资本之湖的物品清单的实质状态保持不变。显然,如果这一清单不以任何方式改变,那么,资本在绝对意义上也保持不变;而且,如果某些物品已不在清单,那么,它在绝对意义上说,就不再保持不变。不过,对本文分析的这一特定目的而言,保持资本不变并不意味着绝对意义上的保持不变。正如这种说法在这里被理解的那样,实物资本存量的某种减少,将必须与其保持不变相一致。因为我们必须时刻记住,我们所关心的是为国民所得下定义而又不背离马歇尔所习惯使用的说法。因此,假设地震或一敌国的袭击在一年内摧毁了我国积蓄的财富存量的一半,从而就得出结论说,我们的国民所得因此自动成为了负数,这将是自相矛盾和不便的。我们宁愿必须说,这种损失是资本账户的损失,而不是收益账户的损失。换句话说,虽然这种损失当然与任何字面意义上的保持资本不变不相一致,但与国民所得的评估并非无关。因此,对我们的目的而言,保持资本不变必须在这种意义上予以界定,即并非绝对的,而是仅当这种特殊类型的损失不发生时保持资本不变。

第4节

或许,人们可能认为,这将引起一连串无穷无尽的进一步的搪塞和含糊其辞。例如,由火灾所造成的房屋的损失,或由风暴所引发的船舶的损失,将被置于同刚才所讨论的损失相同的地位。但情况并非如此。除去上节所述的灾害型的破坏之外,所有资本的解体对其使用来说,其实都是难免的,并已被包含在国民所得的生产之中。这对机器和设备在发挥其作用时所要经历的一般磨损来说,显然是非常正确的。除使用外,由于时间的流逝而造成的损害,亦属于相同的情况;因为受所经过的时间的制约,是使用的必要条件。甚至火灾和风暴的意外事故也属于同样的情况;房屋的使用必然包含着发生火灾的风险,船舶的使用也必然包括遭遇风暴的风险。在所有这些形式的资本损失被扣除之前,国民所得没有被准确计算。因此,在我们的意义上的保持资本不变与绝对意义上的保持资本不变是一样的,除了由“上帝的行为或国王的敌人的行为”所造成的损失不必予以补偿。

第5节

现在,我们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我们的目的而言,保持资本不变要求资本存量中所有一般的实质破损应予以补偿。不过,我们所说的补偿的确切含义又是什么呢?当一项资本货物被损耗时,如磨损时,其物质组成部分并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而仅仅是以一种对人类较少有用处的方式重新配置。因此,真正消失的只是包含某种价值总和的物质配置,对此,我们可以很方便地用货币加以测度。要进行这种补偿,必须在资本货物上加上新的物质配置,并包括和这一数目相等的价值总和。因此,如果一台机器已经磨损完了从而没有一丁点儿价值,我们需要在这个资本货物上增加某些东西,其价值等于如果这台机器要保持物质完好现在所有的价值。这台机器原来的成本,不论从实际意义上说,还是从货币意义上说,都与此无关。因此,可能要花1,000镑去制造;但是,如果其磨损降低了其价值总和,低于它另一种情况下的价值,不是1,000镑,而是500镑,或1,500镑,那么,替换的机器必须具有这些价值中的一个或另一个,而不是1,000镑的价值。因此,除了别的情况以外,如果任何一项资本货物,例如,一家钢铁厂的设备,比方说,由于国外竞争的加剧,其价值下降,而且如果由于磨损该设备每年折旧10%,为保持资本不变,我们需要的只是其现值的10%,而不是其原来成本的10%,也不是其目前重置成本的10%。如果国外的竞争特别激烈,或流行的偏好已从该设备制造的产品完全转移至别处,以致其价值已降为零,那么,由于自然磨损或时间的流逝所造成的实物磨损,并不包含任何的价值损失,因而需要任何补偿。因此,对我们的目的而言,保持资本不变意味着既不需要补偿全部的价值损失,也不需要补偿所有的实物损失(并非由于上帝或国王的敌人的行为),而只要补偿除上述情况以外的由实物损失造成的那种价值损失。

第6节

人们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不同的资本货物都要以不同的比例遭受这种损失——从资本之湖中流出。流动资本——原材料、煤炭,等等——在资本之湖中通常只有几个月的寿命;固定资本的寿命有几年,多少则视其性质而定。因此,为了保持1镑流动资本的价值不变,每年需要补充的数量比维持1镑固定资本的价值所需的数量要大得多。米切尔教授援引的一些数字表明,美国在工业和农业中使用的由“可移动的设备”——机器等等——所代表的固定资本部分,与流动资本的存量大体相等,每一种资本估计为90亿镑。 [57] 如果可移动设备的正常寿命为10年,流动资本的平均寿命为1年,这意味着,为保持资本不变,每年固定资本的补充必须达到9亿镑,而每年流动资本的补充则达到90亿镑,是前者的10倍之多。因此,如果任何一年,固定资本的磨损价值为1亿英镑,要通过把新的1亿英镑的流动资本而不是固定资本的价值增加到资本货物上去来予以弥补,那么,在以后年代为保持总资本存量不变,每年需要补充的价值将要增加。在相反的情况下,则要减少。

第7节

在结论部分,有关未能充分的补充以保持资本不变的后果,将要进行简要的说明。假设我们从一稳定状况开始。假设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为保持资本不变,每天需要持续不断地补充200万英镑的比例,而且,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出现。由于发生了某种情况,结果今后仅能补充100万英镑。显然,资本之湖的水面必然会下降。但是,湖面不会持续地无限制地下降。因为,由于流入量减少的结果,流出量也必然减少,资本存量的逐渐减少,必然导致同一时间内每天的消耗量的逐渐减少。当前,流出量必然下降到这样一种程度,即每天减少了约100万镑的流入量足以补充流出量。因此,实际资本的减少将会停止,新的平衡将建立。在这种均衡建立之前所需要的时间,要视最初存在于各种资本物品之间的各种寿命长度的比例,以及在减少过程中这些比例可能发生的变化而定。如果不能提供补充,以致以后任何东西都没有出现,那么,资本存量最终必将完全消失。寿命较短的资本物品最先消失,然后,其余的物品将陆续消失。流出量将越来越小,从小河到涓涓细流,在寿命最长的资本物品消失以后,流出量连同从其流出的湖泊均会干枯。但人类对这一事件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无疑,在最后一项资本物品消失之前,“最后一个人”已死了。


[1] 马歇尔,《经济学原理》,第593页。

[2] 米切尔,《经济周期》(1927年),第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