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封信 于丽致格兰尔

我的表姐，你是否打算为那可怜的夏依奥哭一辈子，是否让死者使你把生者都忘怀了？你的悲哀是应该的，我也深表同情；但总不该永远这样吧？自从你母亲去世后，她以最大的关心照顾你，她与其说是你的家庭女教师，毋宁说是你的好朋友；她温柔地爱你，因为你爱我，所以她也爱我；她从来只启示我们智慧和荣誉的原则。这一切我都知道，我亲爱的表姐，我也乐于同意。但你也得承认，我们这位太太对我们有点儿不够谨慎；她往往没有必要地对我们谈了些极轻率的知心话；她不断地对我们讲些风流的格言、她年轻时的艳事和情人们耍弄的手腕；而且为了保证我们不致上男人们的当，她虽没有教我们如何作弄他们，却至少把年轻姑娘不需要知道的许多事情教给我们。因此对于她的死，你要看做不是没有什么补偿的损失而感到自慰：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她的教导开始变得危险了，老天爷现在把她叫走，可能是因为不让她更久地留在我们身边比较好些的缘故。你要记住，当我失去我的最好的一个哥哥时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难道夏依奥对你更宝贵些？你是否有更多的理由悼念她？

亲爱的，你回来吧，她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唉！正当你浪费时间作多余的抱憾时，你（你是了解我的心理的）怎么不担心为你引起别的抱憾，怎么不担心你的朋友会陷于如果有你在身边便能防止的那种危险的境地中去呢？啊！自从你离开之后，发生了多少事情！假如你知道了由于我的不谨慎，我曾冒过多少危险时，你一定会吓得战栗的。我现在希望从中摆脱出来；但我看这大概得靠别人来安排：所以要由你来使我恢复自主。那么你赶快回来吧。在你必须照顾你可怜的女家庭教师时，我绝不说一句话；而且我会率先要求你照顾她。她现在去世了，你得照顾她的家；这由我们共同来做要比你单独在乡下做更好，而且你在对死者尽感恩的义务时，不致妨害应对友谊尽的义务了。

自从我父亲离家之后，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方式，我母亲不大离开我了；但这多半由于习惯而不是由于不放心。她的交际依然要占去她很多时间，她又不愿放松我的那些功课，于是巴琵相当粗心大意地代替了她的位置。虽然我发现我这位好母亲对我过于放心，我可下不了决心让她知道这种事；我但愿自己能平安无事而不使她看不起我，这唯有你才能把一切处理妥善。回来吧，我的格兰尔，别迟延着你的归期。我听的课没有你参加我感到可惜，我怕我变得太博学了：我们的老师为人不仅值得赞扬，而且品德也好，这就更可怕了。他对我很满意，我也对他满意；他是那样的年龄，我们又是这样的年龄，要跟一个品德极好、人又可爱的男子在一起，那么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要比只有一个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