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义

《诗大序》说《诗》有六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孔颖达道：“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赋、比、兴是《诗》之作用，风、雅、颂乃《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是成此三事。”风、雅、颂的解释多得很，如《诗大序》所说：“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兴废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他用了二十六字解释一个风字。我们横竖不明了风的意义，旋来旋去在字面上解释，不切近《诗》的本身上去体会，所以弄得牛唇不对马嘴。到了宋朝朱熹乃说：“风、雅、颂三者，是声音上的差异，不是意义上的分别。《风》是乡乐，《雅》是朝廷之乐，《颂》是宗庙之乐。”郑樵又说：“《风》是出于土风，大概小夫贱隶妇人女子之言，其言浅近重复，故谓之《风》。《雅》是出于朝廷士大夫，其言纯厚典则，故谓之《雅》。《颂》之辞严，其声有节，以示有所尊，故谓之《颂》。”他们的解释比前虽稍稍有些进步，总是侧重着贵族的方面，《诗》的真正价值，还是没有多大的发明。他们那里知道小夫贱隶妇人女子的作品，倒是平民文学的结晶，比起矞皇典丽的文章，还着实可宝贵呢！如今看来，《风》《雅》《颂》的界限亦不见得十分严密；应该在《风》的，反在《雅》的里头，应该在《大雅》的，反在《小雅》的里头，也多得很，若不是原来的谬误，至少是后来传本的窜乱啦！

比、兴、赋的意义容易明白，比较上兴难了解一点，所以《毛传》专注重这方面的说明，比也有几处的解释，赋是完全没有了。简言之，比是比拟的，兴是寄兴的，赋是直陈的。触景生情，感物兴怀，都是兴的性质。《困学纪闻》载李仲蒙的解释还清楚，今把它抄在下面：“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