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秀发与美貌
切勿信任情人。
——《洛卡布雷那》
从那以后,阿斯加德多多少少算是接受了我。我已经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受欢迎群体的一分子。但是我小小的恶作剧已经给我带来了若干名声,某种容忍已经取代了之前数月的冷漠无情。我回到了首领身边,其他神祇也遵循他的领导,当然了,不在此列的唯有海姆达尔(我跟你说过他恨我吧)和芙蕾雅,她还没有原谅我之前许诺把她送给岩巨人的那事儿。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放松放松,赢些声誉。如今人们叫我“恶作剧之神”,原谅我的小打小闹。埃吉尔邀请我去他家喝酒。他那位生了一双杏眼的妻子还问我想不想学游泳。巴尔德慷慨地提出要让我加入下一届阿萨对华纳足球联赛。奥丁提升我为小队长,博拉基创作了歌唱我的诗歌,女士们也喜欢有我陪伴她们左右,连奥丁那位慈母式的夫人芙丽歌都不再委婉,直接建议我在被某个嫉妒成狂的丈夫教训一顿之前赶快找一个老婆。
也许是婚姻生活的威胁使我越界——又也许是我天性的混沌背叛了这种不自然的和平。不管怎样,阿斯加德之主早该预见到会发生这事的。你不可能亲手把野火引进家,又指望它乖乖待在火炉里。托尔也本该早就料到,你不可能拥有希芙这样一位迷人的妻子,又指望她日复一日循规蹈矩。再说了吧……
好吧。我承认。我那时很恼火。托尔因为阿斯加德城墙的事狠狠威胁过我,也许我是在找机会以什么方式报复他。他只是恰好有个漂亮老婆——金发的希芙,恩惠与丰收之女神。长得很美,但不是特聪明,虚荣心强,给了甜言蜜语以可乘之机。
不管如何,我稍微向她示爱,编了一两个故事,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好吧。托尔有自己睡觉的地方,远离希芙的卧房,所以本来这位夫人的名声还是保得住。直到鄙人决定(一大清早突然发疯)取走一样战利品作为纪念——那便是这位夫人如麦浪般散落在枕头上的秀发。
所以,我剪掉了她的头发。怎么着?
平心而论,我原以为她的头发会长回来,或者像我一样能改变形貌。我错了。我又怎么会料到?显而易见,阿萨神族无法像华纳神族那样变形。但丰收女神这一名号可以说与她的秀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系于其中。然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咔嚓一刀,鄙人不但抢走了她的美貌,还夺去了她的神格。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咯——但在思虑之后,我决定趁她醒来前离开方是上策。我把头发留在她的枕头上,也许她可以把它们编成假发之类的玩意儿。又也许我应该让她相信这是漂发次数太多造成的恶果。无论选哪一种,我觉得她都没有那个胆量向托尔坦白我俩的一夜风流。
好吧,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没错。但我没料到托尔结束旅行后刚进家门就发现他老婆头上顶了个尚需五百来年才会流行的小精灵式平头,当场就(同时也是不公平地)断定我就是嫌疑犯。
“无罪推定原则难道不复存在了吗?”毫无仪态可言地被拖到王座上众神之父的脚边后,我抗议道。
奥丁用瞎眼对着我。希芙裹着头巾站在他身旁,用那种足以令庄稼枯萎的眼神盯我。
“只是开个玩笑!”我告诉他们。
托尔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拎了起来。“开个玩笑?”
我考虑过变化为野火的形态,但托尔戴着他那对防火的金属手套。这就意味着鄙人不管变成什么形态也都无路可逃了。
“你不觉得她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吗?”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希芙。有些女人留短发更好看。但就算是我也说不出“希芙就是其中之一”这种话。
“好了嘛。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要怪就怪我天性里的混沌。”我努力解释。“我当时是想知道如果这么做的话会发生——”
托尔吼道:“那好,现在你知道了吧。会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打断你身体里每一根卑鄙的骨头。一根一根来。觉得这个玩笑好玩不好玩?”
“我真的宁愿你别这么做。”我说,“我还是不太习惯痛苦这件事,而且——”
“对我来说可是刚刚好。”托尔说。
我看着奥丁。“大哥,求你了……”
奥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又指望我做什么?你剪了他妻子的头发,诸神在上,你活该为此付出代价。要么偿罪,要么滚出阿斯加德。你自己决定。我已经仁至义尽。”
“你要把我赶出阿斯加德?”我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现在已经不能回混沌界了。我会无依无靠,任由每个想替朋友报仇的岩巨人摆布——就因为我骗他去修了城墙。”
奥丁不置一词。“你自己选。”
说得好像我还有得选似的。我看向托尔。“你不想要我道歉吗?”
“只要这种歉意发自内心。”托尔说,“我保证,你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会感到抱歉的。”他扬起拳头。我闭上眼……
然后突然灵光一现。“等等!”我说,“我有主意了。如果希芙能长出新的头发,比她之前的更美,这样如何呢?”
希芙愤恨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戴假发呢,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
“不,不是假发。”我睁开眼,“是接发,以黄金制成,就像你的真发一样闪亮。它还不需要打卷,造型,漂白,也不需要——”
希芙说:“我才没有漂白头发!”
托尔说:“我宁可揍他。”
“然后让她的头发自己长回来?好吧,如果你高兴等那么久的话……”
托尔漠不关心地耸了耸肩。但我能看到希芙来了兴趣。她想取回神格,也知道看我受苦带来的转瞬即逝的满足远不足以弥补损失。
她看我的那种眼神足以剥落墙上的油漆。她把手搭在托尔的肩上。“亲爱的,在你痛扁他之前,咱们就听听他的提议吧。反正你随时都可以揍他……”
托尔一脸狐疑,但还是放开了我。“你说来听听?”
“我认识一个人。”我说,“一个铁匠。在冶炼金属和如尼魔法方面是个天才。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给希芙织一头新头发,也许还会额外赠送些礼物作为友好的象征呢。”
“他一定是你的至交好友。”奥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呃,算不上是朋友。”我说,“但我想我能说动他帮忙。只需要恰如其分地激励他和他的兄弟就行。”
“你真有那么厉害?”托尔说。
我笑了。“比厉害更厉害,”我说,“我可是洛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