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田老先生

一屋子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白子轩静静看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郭淳和唐古两人说的最是起劲。

梦里的思绪一点点飘散淡去，眼前的热闹，很快就将她彻底拉回现世。

李穆廷端来白粥，白子轩吃完，恢复了力气，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苍白了。

“白兄，要不要去院子逛逛，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还没等白子轩回答，李穆廷端着空碗，点头道，“躺太久活动一下也好，只是别走远。”

几人就像一群得到大人许可的孩子，暗自雀跃。

仅仅一眼，白子轩就喜欢上了这个庭园。

小院不仅宜人，更是迷人。

嘉木扶疏，鸟鸣关关。

庭园四周，绿荫环抱。

东面的院墙上爬满了绿植，翠绿间小花朵朵点缀。

南边院角种了几棵苍松，和芭蕉，芭蕉葱茏，枝叶高大，出墙半截。

远处青山秀美，如画映衬，和庭园景色相映成趣。

郭淳看白子轩看的痴迷，笑道，“怎么样，白兄，这庭园景色不错吧。”

唐古轻笑道，“听你这自豪的语气，还以为庭园是你家的一样。”

“我家庭园，可比这大多了！”郭淳傲娇道。

“呵～真是俗气！庭园大有什么用。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范仲立观赏着庭园，悠悠赞道，“深山藏巧，这庭园静谧，一步一景，静中有动，变幻无穷，实属难得一见。”

“静中有动？”白子轩四处张望，一时没明白范仲立话中含义。

郭淳看出了白子轩的疑惑，笑道，“范兄说的静中有动，是指那几棵芭蕉树。田老先生画了幅《秋雨芭蕉图》，我们还专门讨论了半天，那秋叶以双勾法画叶，潇潇秋雨，千丝万缕萦绕着葱茏芭蕉。更绝妙的是，远处山峦敷以淡淡青绿，透着隐隐岚气，整个庭园灵动飘逸，啧啧啧～真不亏是大师手笔。”

唐古满眼期待道，“我们能得田老先生指点一二，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如今白兄恢复了，明日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一番交流下来，白子轩对这位田老先生充满好奇。

等见了本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田老先生除了须发黑白夹杂，举止儒雅，慈眉善目间一派温和的文人气质，言行举止毫无老朽之气，犹如松柏间拂过的清风，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意。

田老先生的课上，几人听的极为专注，就连平日里随性散漫的李正道都纹丝不动端坐聆听。

李穆廷常常独自坐在石桌前饮酒喝茶，偶尔望过去，凝视着那几个认真上课的身影，眸光深邃悠远，时而低头浅浅一笑，自酌自饮一杯。

“今日所就讲到此为止，课后你们便以院外那三峰为题，各作画一幅，要求只有一个，三峰选其二，每个人画的不可雷同。”

郭淳问道，“田老先生，只有三座山峰可选，我们每人画出来难免会有相似吧？”

田老先生笑着摇头道，“一峰一状，一树一态，变化多端，何来相似？什么时候你们能学会，‘脱落实相，参悟自然’，就能提前回书院了。”

田老先生的话，总能给人醍醐灌顶之效。

这大概也是为何老先生讲课时，一个个都能全神贯注，凝神静思的缘由。

对于他们每人的画，田老先生也总是一眼就能给出精辟见解。

“你的画法熟练，苍润简劲，画石皴以湿笔中锋，笔墨流畅，不错。”

郭淳拍了拍范仲立的肩膀，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这幅山石的皴法，线条细长清劲。钩斫掺杂，以显山石的坚凝，很好。”

郭淳抿嘴窃喜，暗自得意，伸手戳戳唐古，“轮到你了。”

“小斧劈杂以长线条皴画出山石，使用淡墨晕染，嗯……这样画出的山石，显得山体厚重沉稳，嗯！”

唐古听完，松了一口气，立刻喜笑颜开。

几人紧张兮兮的跟随在田老先生左右，满心期待着听他对下一幅画的鉴赏评论。

田老先生瞥了一眼剩下的两幅图，微微点头，但未做任何评价，转身问道。

“你们觉得自己画的如何？”

郭淳犹豫道，“应该……还行吧，先生您刚才不是都一一赞赏了么。”

田老先生悠悠笑道，“你们对自然之美的刻画已十分细致，所以我说很好，不错……只不过……”

几人一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心里瞬间紧张起来，屏息静听。

“握笔不能只为涂墨，心中仅有对山川美景的赞叹是不够的，作为一个画家，只有对山川河流花鸟鱼虫真正的热爱，才能铸就出一幅画的灵魂，画出所见所闻不难，难在画中境界能让人身临其境，并且心驰神往，你们现在再回头看看自己画的山，觉得如何？”

一番谆谆教导下来，几人再回头看自己的画作，皆缄默不语，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