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刘宗周眼中的吕柟
万历以后的晚明大儒冯从吾、刘宗周、黄宗羲等对吕柟南都九载讲学活动之意义都有高度评价,但讲得最得体的还是刘宗周,他说:
关学世有渊源,皆以躬行礼教为本,而泾野先生实集其大成。观其出处言动,无一不规于道,极之心术隐微,无毫发可疑,卓然闵、冉之徒无疑也。异时阳明先生讲良知之学,本以重躬行,而学者误之,反遗行而言知。得先生尚行之旨以救之,可谓一发千钧。时先生讲习,几与阳明氏中分其盛,一时笃行自好之士,多出先生之门。(3)
刘宗周与冯从吾同师许孚远(敬庵)而出自湛甘泉一派,他虽深于阳明之学,但背弃其“致良知”之说,而转手另立诚意慎独之教,被黄宗羲终生尊奉为“先师”,并以《师说》为纲撰写了《明儒学案》。然而,黄却有背师说,竟将吕柟列入“河东学派”,这显然不合史实,容后详论。
我之所以说,只有刘宗周对吕柟之学的论断最为得体,因为惟刘宗周洞察到:(1)吕柟以醇儒大家风范,面对“良知之学”之盛行,历经九载南都讲学活动,最终确立了以周、张、程、朱为门径、四书五经为阶梯,以躬行礼教为本,以“甘贫改过”为求仁入圣切要功夫的“关学”定位;(2)这一学术成果,不仅使吕柟实际成为“接着张载、二程讲”的张载之后的关学集大成者,成功地重构了明代关学,而且以“尚行之旨”,对湛学、王学自身所隐藏的“遗行而言知”之弊端,具有“一发千钧”的挽救作用,从而形成了以吕柟、马理等为中心而超越关中地域的“吕柟关学学派”。这正是刘宗周最早揭示出的吕柟讲学活动之真谛。
(1) (明)吕柟:《泾野先生文集》卷之三一《殿试策》,万历刻本,已收入陈俊民校编即将出版的《泾野先生文集·万历本补编》中。
(2) 《明史·儒林一》,第24册,第7249页。
(3) (清)黄宗羲:《明儒学案·师说》,中华书局,1985年修订版,上册,第11页。以下凡引此书,只注书名及卷次、页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