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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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外人

第二章 外人

“你真的跛脚了,伤的严重吗?”眼角余光里,陆刑天一直晃晃悠悠的,搞得夏廷宇有点眼晕。

陆刑天只是摇摇头,没有做过多解释。

好在村长家并不远,陆刑天也并没有因为跛脚而放缓速度。尴尬的气氛还没有升上来,火红色的农家乐牌子就出现在了二人眼前,夏天里看着还躁躁的。

夏廷宇也不害臊,一进院门就大喊一嗓子“有人吗”。一个带着围裙的姑娘从小宾馆里拨开塑料门帘跑出来,看到两个人,愣了一下。

“啊,要住下吗?”姑娘搓着围裙的一角,小声问道。

“你是……梅子丫头啊?”夏廷宇揉了揉眼睛。

“诶……?”姑娘向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夏廷宇。”

“哦,黄蛋啊。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你还真来了,一大早就听白奶奶哟呵说你们父子俩要来。那这位小哥呢?”

夏廷宇的毛色和瞳色都偏黄,村里人都会叫他“大黄”,跟狗的名字差不多。之后孩子们亲近了,就都称他为“黄蛋”。在这个村子里,“蛋”、“子”之类的称呼都是关系好的人才会互相叫的昵称。之前在村子里窝着,一个个每天都跟疯子似的,完全不会介意名字好不好听,叫起来顺口也就好了。现在听起来怎么就觉得有点小羞耻?

夏廷宇偷瞄了一眼陆刑天,好在后者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好像根本不在意夏廷宇那令人尴尬的乳名。

“他是……他是外乡人,来这算是旅游的。路上跟我们拼车来着,他要在这住。”

“哦,我去告诉响子哥,你们先进来坐。”

夏廷宇将陆刑天招呼进了农家乐,自己溜进院子里。话说这有几年不见,村子真是变化不少。之前又是鸡窝又是猪圈,四处还充斥着农家肥的味道,一进村子便是食欲全无。现在可好,都要赶上外国的郊区了。不过就是没有wifi。通信还不怎么发达。

一会儿工夫,一个中年男人手中推着一把轮椅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轮椅上是个白胡子一大把却没几根头发的老头。老头看起来很是年迈了,脸上沟壑纵横,还带着些黄褐色的斑,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动不动,看起来跟没有呼吸时的,完全看不出个死活。

夏廷宇的黄毛在太阳的照射下很是惹眼,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推着老头就跟他唠起了嗑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到老头嗡动的胡子中冒出了一句话。

“外乡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很粗糙很沙哑,听着就像年久失修的破三轮车行驶起来的声音,听得夏廷宇直犯毛。

夏廷宇看向老头,老村长眯着的眼睛此时居然瞪大了,黑白不明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面前的自己。

夏廷宇不解的看向李梅的父亲,或是说老村长的二儿子,中年男人也愣了半晌,向老头解释道,那个年轻人是夏家的大黄小子。

夏廷宇琢磨了一会儿,回头发现,陆刑天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夏廷宇吓了一跳,看陆刑天板着脸的表情,他猜,这小子应该是听到了老村长的话。

“额……那啥啊,村里人嘛,你别放在心上。”

“今中午去你家吃饭行吗?”

看着陆刑天的样子,他显然是没把老村长的话放在心里。夏廷宇也就不假思索的回答:“嗯,当然可以了。”

陆刑天的房间被安排好了,夏廷宇又和李家的兄妹俩寒暄了一会儿,就引着陆刑天回到了自己家。乡村建设速度很飙,有些当年的孩子都留在了家乡处理琐事,日子还是很红火的,当然只是很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跟着外出创业的父母,来到城市打拼。这个时间段正好是这些孩子们的毕业季,听李梅说很多朋友都要回村子,有三两个本该是上午就回来的,可是车子在路上出了点事,可能会耽搁一会儿。

夏廷宇不禁想到了那辆倒在路旁的巴士,心里就是一凉,暗暗为朋友们祈祷着。

待到夏廷宇二人回来,夏家已经烧好了午饭。夏廷宇招呼着客人坐下,就去厨房找活做了。过了一会儿,夏爷爷从外面走进了厨房,在夏廷宇脑袋边上轻轻拍了一记,嘟囔着,“臭小子,你咋把他带回来了?”

夏廷宇表情上有些不乐意:“怎么了,爷爷,人家是客人,来咱这破村子旅游的,找素材的。人家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人家要来是看得上咱村子,咱得好好待着。再说人家就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要您家的好东西,是吧?再说,您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吧。”

“哎哟我的娃诶。”夏爷爷的脸上全是无奈。

“您怎么和村长老头似的,见了外人就呲牙?”

“咱村子不是什么好去处,外人来不得呀。你不知道,咱们村里的九尾猫妖啊,最不喜欢外人了。”

“呀呵咋就来不得了,爷爷,您看啊,您之前还给我讲过,那九命猫成仙以后不就走了吗?我……”

“老头子,你又和咱娃说啥呢?”夏奶奶过来端菜。

夏廷宇一见奶奶过来,便是各种撒娇:“奶奶,爷爷不叫我好好待客,您看这是咋回事?”

“你爷爷啊,老迷信。那天刚搬进来几个月的老余头家死人了,说是一家人全上吊了,说的那叫一个邪乎啊。隔壁的请了个神仙,说是咱们村子风水不好,什么亏着咱村里人有九命猫护着,余老头子是外面来的人,这不就中了邪了,一家子倒了霉。你爷爷就信了。”转身有对老头说,“老头子,别瞎说。看看人家风华正茂,是要创大业的。你要是敢瞎说,你看我……”

夏爷爷摆摆手,示意夏奶奶不要再絮叨了。饭桌前,全是夏爷爷一个劲儿的在囔囔外乡人来这里要注意,还顺带着把夏奶奶说的事又抖了一遍,话语里带这些厌气。他说今天路上刚出了事,听说是有辆拉着钢筋的小货车与巴士追尾了,车上的人都串成了肉串,幸存的就只有回家的两个孩子。余家人仅剩的一个小儿子也在那辆巴士上,没能幸免。

夏廷宇一听这回事,心说那几个朋友还真在那辆巴士上,心里不禁吁了一声。“爷爷,您知道吗,这位小哥……”夏廷宇的小腿被旁边的人踢了一下,于是他不满道,“干嘛啊你。”

陆刑天冷着脸道:“不许乱说。”

“你想说什么?”爷爷问道。

“啊啊。这小哥说他对这些奇闻异事最感兴趣了,你们肯定很聊得来,赶紧和人家唠唠。”

爷爷看向路刑天,后者接上笑,“爷爷,这东西不能说只是风水的问题,风水这方面,我看您这村子虽然不算是吉地,但也不能说是煞地,就是那种人们不会平白生财,也不会无端生灾的。那家人的事情,跟他们家人的八字也有很大关系,一个地方的风水和一个人的八字不合,才会引起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的窥视。”

“哦,小子懂点门道,继续说说。”

“您看啊,就像是两个商人做生意,商人A的八字属于财运很好的,那么若是这个人改了行,商人B再怎么改风水,他的买卖利润也是会有所折扣的。”

夏廷宇挺后悔说那句话,这么一来,夏老夫妇和夏爸爸的注意力就全都到了那小子身上,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吉祥物了。

总的来说,这顿饭还算和谐。陆刑天回到了招待所,午后的世界便懒散开来。

夏廷宇陪着夏老夫妇出来散步,遇见了不少从田地回家的人,还碰见了这个年头的一帮童子军。那些孩子们凑在一起,下午也不回家睡觉,一个个跑的就像力气永远花不完。小孩精力就是充沛啊。夏廷宇笑了,他想到了自己愉快的童年。不过他马上发现,那团孩子们的队尾,有一个孩子被落在了很远的地方,显的孤零零的。

“哎,你们怎么不和她玩?”夏廷宇揪住一个小子,乐呵呵道。

那小子回头一看,喊道:“黑妮子,你咋这么慢,不等你哩。”

夏爷爷笑得很慈祥:“咱娃没准儿能跟这些孩子玩到一起啊。”

“怎么回事?为啥是我?”

“他们跟你们小时候一样,不喜欢上学,不喜欢大人,就喜欢跟孩子们抱成团,没法接受教育啊。”

“嗯……”夏廷宇回头去看那些孩子们,他们已经跑得只剩下芝麻大的背影了。

“那黑丫头是谁家的孩子啊?”

“恩……”夏爷爷捏了捏。下巴的山羊胡,摇了摇头,“怪了,这我还真不记得。”

回家后,躺在清新的床上,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傍晚。夏廷宇是被厨房剁菜的声音吵起来的,他到楼下去帮忙,夏爸爸对他说刚才李梅来找过他,让他晚上去他们家吃个饭,有两个孩子回来了。

夏廷宇一听,抖擞着精神就跑了出去。大老远,他就看见一个细细长长的身影靠在树边,样子像是在抽烟。他跑过去,把那人手里的烟拿掉。

“小屁孩还会个抽烟啊,看来你真进去过啊。表面上看你话不多斯斯文文,没想到啊……”

“这个是药。”

“药……?”夏廷宇拿起那支烟,三下两下的瞅,还真没瞅准有LOGO,“什么药啊?抽烟还能治病……”

“不说这个,你来干嘛?”

“吃饭啊,我朋友来了。”

“那你进去吧。”

“你呢?”

“里面吵。”

“……”

说话间,一男一女从院子里走路了出来。女人成熟大方,棕黄色的大波浪,修身的T恤和短裤勾勒的她万种风情;男人很是内敛,身上是干干净净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

女人唤作佟彤彤,之前还是个背着麻花辫的小村姑,土的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男人叫杨志华,小时候反而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子,经常闯祸,还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佟彤彤自然是看出了夏廷宇,调侃着:“哟哟,我说大黄在干嘛呢,撩帅哥呢,谁家的?”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这些年你是经历了什么啊……”夏廷宇故意摆摆手,扇着佟彤彤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啊啊,还有,你们没受伤吧,不是出车祸了吗?我看见来,路边那辆够呛的巴士。你们命真大……”

“来来来,咱进去说,外面多热。”李梅招呼着一家子人像在赶羊,两手推着两个大命不死的年轻人。佟彤彤感觉到有人在野蛮的推自己,有些不满的回头一瞅,看到是那李梅,立马换上了笑。

最后又剩下了两个男人。

“你真不进去啊,一起热闹呗。”

“我看起来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吗?”

这时,一个黑衣服的小女孩从两个人面前跑了过去。

“啊,是下午那个孩子。”夏廷宇顿了顿,“黑妮子。”

孩子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了一下头。

“她又被丢下了……”夏廷宇嘟囔了一句,自作主张拉着陆刑天进了院子。

这顿饭很是尽兴,除了陆刑天。夏廷宇实在是喝大了,舌头打着结跟他们道了别,说自己要先回去,还揽着陆刑天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一直说要罩着他,让他上楼拿两件睡觉穿的衣服,跟自己回家。

出了农家乐,夏廷宇呼了口气,“先到我家吧,看样子他们是准备通宵了,没见识的小鬼们。”

“你酒量真大,小孩还会喝酒了?”

“你小子,要不是我装醉,你还想出来?那彤丫头可是看上你了哈。”

夜路,黄晕的路灯为归家的孩子们照亮着前方,孤零零的宽厚的背影在小孩的陪同下,拖着有些破损的拉杆箱缓缓挪动着步伐。

“啊,不好意思。”

那人机械的脱口出一句话。

夏廷宇疑惑的看向那个撞到自己的孤独的身影,那人穿着大衣,长长的,直到盖住膝盖。边上矮小的身影应该就是他的孩子了。

“真奇怪啊,明明是夏天还穿的这么厚,不热吗?”

“啊,小时候得过风寒,乡下夜里冷,不敢吹。”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我怎么没印象?”

“哦,我们家是去年刚搬进来的,我叫余大海。”那人抬了一下头,鸭舌帽长长的帽檐还是遮着他的半张脸,只露出黑夜里看不清颜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