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光芒时遇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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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家人不能抛下任何一员

又是一天的旅途开始了。在MK县城休息了一晚,继续坐着藏族司机师傅的面包车,往ZG县而去。

面包车来到了XZ境内,公路蜿蜒曲折,厚重的云层紧挨着山顶。车沿着公路,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行驶。这段路不再颠簸,但偶尔还是会遇上落石。

越往上走海拨就越高,山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路边出现了积雪,林大智惊呼一声,吵醒了正在小憩的郑曦闵和嗷呜。嗷呜支起身子,头贴着车窗,也想看看这山上的大好风光。

有雪花夹着雨水落在了车窗上。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在雾气蔓延的山路上行驶了一阵子之后,停了下来。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但这里已经俨然成了一个停车场。外面有不少游客在这里停留。司机师傅下了车,林大智也打开了车门。冰冷的风吹在了脸上,恍若回到了寒冷的严冬。

不过一个星期而已,他们已经经过了夏、秋、冬三季。

此时郑曦闵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激动,他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慢慢的融化。有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竟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落在嘴角的雪花。见郑曦闵就像幼儿园的儿童一样,林大智忽然童心发作,随手抓了把路边的积雪,捏成了雪球,然后朝着郑曦闵扔了过去。雪球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郑曦闵的鼻子。

林大智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她的小伎俩太容易被发现了。

郑曦闵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他毫不示弱,也捏了个雪球朝着林大智扔了过去。雪球落在了林大智的额头上。郑曦闵哈哈一笑。

看着郑曦闵的笑容,林大智心里堵着的东西也消散了。昨天晚上,她因为那个故事而失眠了,一直为他担心。胃里装了消化不了的食物,吐出来会好受些。心里装了太多放不下的事情,说出来会轻松一些。

“你不会是第一次见到雪吧。”林大智故意这么说。

“以前见过。”郑曦闵又捏了团雪在手上把玩。“两三次吧,雪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我小时候特别爱把雪往人家脖子里塞。”林大智说。

“像这样吗?”郑曦闵很准确的将雪球扔到了林大智后颈处敞开的衣领里。

林大智尖叫了一声,缩着脖子,等她重新捏好了一个雪球,打算还击时,捣蛋的人已经跑远了。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见公路对面有块标牌,上面写着东达山,海拨5130米。在标牌的下面,挂满了彩色的经幡。东达山是川藏线上第二高的垭口,常年积雪。很多游客在这里驻足拍照留念。海拨5130米是什么概念呢?珠峰大本营也才海拔5200米。

林大智也想要在这里拍照留念,于是寻找着郑曦闵的身影,在远处飘扬的风马旗边,她寻到了他的背影,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祈福。这里是海拨五千多米的地方,他们生平第一次离天空那么近。

她不忍打扰他,而就在此时,林大智听到嗷呜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声。她心中一惊,寻着叫声望去。嗷呜正瞪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它凶猛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要去咬断男人的脖子。林大智赶紧跑了过去,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狗绳。

他们看到雪太激动,竟然都把嗷呜给忘记了。

嗷呜看到了林大智,有些委屈的哼了两声,并在她的身上蹭了蹭。林大智看了眼嗷呜,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嗷呜的身上竟有一个脚印。

“这是你的狗?管好它!”戴眼镜的男人凶狠的说。

“它又不咬人,你踢它干吗?”林大智也很凶的怼了回去。“你踢了它,它都没咬你,你的素质比它差远了!”

林大智觉的自己像泼妇骂街,可是,谁让他要欺负嗷呜呢?

戴眼镜的男人气的握紧了拳头。

嗷呜气势汹汹的吼叫了起来,声音很大,并露出了它尖厉的牙齿。它在保护她。

戴眼镜的男人放开了拳头,后退了几步。嗷呜毕竟是一条狼狗,它生气的样子能让大多数人害怕。

郑曦闵冲了过来,挡在了林大智的前面,盯着戴眼镜的男人。

戴眼镜的男人一下子就怂了,但走之前仍不忘说了句,“狗仗人势。”

“真想踢他一脚。”林大智对着戴眼镜的男人的背影说。

郑曦闵看到了嗷呜身上的脚印,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擦掉了嗷呜皮毛上的脚印。“好样的。”他对嗷呜说。

嗷呜可怜兮兮的哼了一声,受委屈的小模样让人心疼。

林大智此时还做不到像郑曦闵那样的去亲近它,拥抱它。但是,谁要欺负它的话,那可坚决不行!

离开了东达山垭口,面包车开始下山了。周围的雪慢慢消失,草原出现在了视野里。大概是刚才太闹腾了,忘记了那是在海拨五千多米的地方。林大智有了点高原反应,她有些头疼。她闭上眼睛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听见了郑曦闵在跟司机师傅聊天。

然后她就被摇醒了。车上正播放着民谣,她很肯定这一定不是司机师傅的歌单。

郑曦闵正趴在驾驶座椅的靠背上,偏着头看着她。

“怎么了?”林大智说。

他没有回答。

“司机大哥,我以前听人家说,有人去XZ旅游,在车上睡着了,结果就睡过去了没有醒来。这是真的吗?”郑曦闵转头看着司机师傅。

“有这种情况,像你们这些游客,不适应高原气候的,像老人、身体不好的人是有可能的。”

“你怕我睡过去了?”林大智明白了,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事,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吧,再说我身体很好哒。”

郑曦闵脸红了,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林大智心里美滋滋的,她把背挺直,看向了前面。他们已经下了山,行走在一条平缓的公路上。“到哪里了?”

“司机大哥邀请我们去他家。”郑曦闵飞扬的眉毛表示他很高兴。

“是吗?”林大智也来了精神。

“就快要到了。”

“司机大哥,你不是巴塘人啊?”林大智看向了司机师傅。

“不是不是,”司机师傅说:“我的家在左贡。就快到了。”

跟司机师傅同行了两天,他说的普通话,他们也逐渐适应了。

“给家里买了油和米,要送回去。”司机师傅继续说。

“我跟司机大哥说好了,他明天送我们去八宿。”郑曦闵说。

“司机大哥可以把我们送到LS吗?”林大智想都没想,随口说了句。

“LS去不了。”司机师傅摇了摇头。

“好的,谢谢。”

司机师傅的家没有在ZG县城,而是在县城附近的小村子里。能去正宗的藏民家里看看,对于两个热爱写字的人来说,是一种很涨知识的体验。

面包车沿着新修的水泥路开进了村子里。村子里的房屋依山而建,给人感觉空灵而又静谧。水泥路修建在藏式老房子的中间,和他们之前在稻城居住的客栈完全不同,稻城的客栈是钢筋混凝土的楼房,在装饰上加入了藏文化的特色。而眼前的房子才是真正的老式民居,以夯土和木料搭建而成的房子。

车在一座民宅前停下,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藏服的女人,后面跟着一位藏族老奶奶,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纯净简单的笑容。那是司机师傅的妻子和母亲。司机师傅的妻子很勤快,力气也很大,她一个人就毫不费力的将一桶油和一袋大米搬进了屋里。

司机师傅一回来,原本无人的小道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几个小朋友。隔壁家的藏族小女孩,牵着弟弟的手,好奇的打量着远方来的客人。还流着鼻涕的藏族男孩,也躲在奶奶的身后,探出头来,羞涩的咬着手指。他们怕生人,也怕嗷呜。

“它不咬人的。”林大智对小朋友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温柔的说。

郑曦闵将嗷呜拴在了门前的树干上,嗷呜可怜兮兮的躺在了地上。

司机师傅冲着两人挥了挥手,喊他们进屋。林大智对嗷呜说:“你可不要吓小朋友哦。”

嗷呜小声的汪了两声,不情愿的答应了。

林大智和郑曦闵跟着司机师傅进了屋子,在客厅里,两人规规矩矩的并排坐在椅子上,手放在膝盖上,只有肩部以上的部位在乱动,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和布置。藏族大姐端来了水盆,让他们洗手。洗完后,她将水盆端出去,过了一会,又端来了酥油茶。

司机师傅双手捧着酥油茶,递给了郑曦闵,他赶紧双手接住。接着司机师傅又将另一碗递给了林大智。

“酥油茶可以缓解高原反应。”郑曦闵小声说。

林大智将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她不是很习惯酥油茶的味道,但在人家家里做客,不喝是不礼貌的,于是她笑了笑,装作很好喝的样子。当司机师傅看着她,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喝了一大口。

郑曦闵也同样喝了一大口,但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也并不适应。

藏族大姐又端着三碗粉末状的东西过来,林大智和郑曦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好看着司机师傅。司机师傅笑了下,赶紧给他们演示。他把酥油茶倒了一点倒在粉末中,食指在碗里搅拌,把粉末捏成团,送进了嘴里。“糌粑,藏族人最爱的食物。”

林大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糌粑是这样吃的。她学着司机师傅的方法,吃着糌粑。郑曦闵却看着粉末发呆,眉毛拧在了一起。这种吃法,他大概是人生第一次。他纠结了一会,最终,选择了入乡随俗。

司机师傅不太爱说话,林大智和郑曦闵也不太爱说话,他们就安安静静的喝着酥油茶,吃着糌粑。

吃完了这些东西,司机师傅去佛堂拿了两个手掌大的转经筒出来,他说朝着顺时针旋转,可以为亲人祈福,包括已经逝去的人。他还说这是送给他们的礼物。

郑曦闵眼睛又红了,他站起来鞠了个躬,双手接过了转经筒。

林大智也站起来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

司机师傅笑着说这是缘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好人,他听见了他们在车上说的话,就默默的记下了。想着司机师傅还有别的事情,他们也没有久留。司机师傅就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县城的旅馆里。

林大智在旅馆里看了会书,郑曦闵和嗷呜就敲开了林大智的房门,说他们要出去走走,问她要不要去。林大智果断的放下了书。

县城不大,如果时间碰巧的话,就很容易遇上一些熟人。那个在东达山垭口踢了嗷呜一脚的戴眼镜的男人,就碰巧跟他们遇上了。

戴眼镜的男人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嗷呜讨厌他,一看见他,就冲着他恶狠狠的叫了两声。

戴眼镜的男人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恶狗!”

他惹怒了嗷呜,它叫的更厉害了,嗷呜力气很大,绳子的另一头从郑曦闵的手上脱落,它扑向了男人。男人脸色发白,慌忙后退几步,结果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他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酒瓶破碎了,红色的液体溅到了男人灰色的外套上,地上也到处都是红色。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嗷呜!”郑曦闵喊了一声,赶紧捡起了狗链。

林大智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嗷呜咬人的画面,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但嗷呜停下了,它没有伤他,只是在男人的脚边狂叫。但这已经很吓人了。有路过的群众站在了路边,不敢动弹。

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地上,喊着:“救命啊,狼狗咬人了。”

“你们别害怕,它不咬人,它没有咬人。”林大智赶紧跟被吓到的路人解释。

郑曦闵牵着狗绳,走到戴眼镜的男人跟前要去扶他,被他一把将手拨开了。“这狼狗有狂犬病!发疯了乱咬人!”戴眼镜的男人对着路人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人说:“狼狗咬人了。”有人把小孩拉的更紧了。

“嗷呜,别叫了。”郑曦闵急得满头大汗。

“你别叫了,别叫了。”林大智急的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嗷呜安静了下来。

“这狗有病,是疯狗,主人不负责任,牵着疯狗乱咬人!”人群中,有个男人说道。

“它不是。”林大智望向了说话的人,当她看清楚说话的人时,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看到了那天强行要把她拖上车的坐在蓝色越野车后座的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一块石头朝着嗷呜飞了过来,嗷呜灵活的跳跃,躲了过去。它发出了低吟的长吼,怒视着扔石头的人。

扔石头的是戴棒球帽的男人的同伙,那天开车的那个男人!真是冤家路窄!

“就是这条狗,那天还咬了我!”开车的男人指着嗷呜说。

林大智扫了一眼,人群里没有看到那个微胖的男人。“你乱说,它根本不咬人!”

戴眼镜的男人看到有人帮他说话,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对,它也咬了我。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你怎么这么会编呢?你这个戏精!”林大智的脸上也出了汗。

人们更愿意接受谎言,是因为他们惧怕嗷呜。

“天那,都流血了。”有人说。

“那不是血,是红酒。”郑曦闵解释着。“你们闻,有酒味儿。”

人们开始对着嗷呜指指点点,“疯狗不应该带出来。”

“你看它那牙齿,就跟狼一模一样。几岁的孩子绝对能被它给咬死。”

“不能让它留在这里。”

“是呀,怎么能把有狂犬病的狗带出来呢。”

开车的男人又朝着嗷呜扔了块石头,这次砸到了嗷呜的脚上。嗷呜生气了,叫声响彻了这一片街道。郑曦闵紧紧的抓着狗链,就好像只要放开了这根绳子,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嗷呜。

“它没有咬过人。你别诬陷它!”林大智吼的嗓子都哑了。

戴棒球帽的男人继续煽动着围观的群众:“你们几个小伙子,不能光在这看着呀,快去找几根棍子来,我们把这狗给收拾了,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戴眼镜的男人说。

人群里几个年轻人动了动。

“别,它没有咬过人,你们相信我。”郑曦闵急的眼睛都红了,将嗷呜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嗷呜忽然就安静了。

恐惧和无力感就像是巨大的海浪,朝着林大智袭来,她着急了,她意识到她可能会失去嗷呜,而她没有能力保护它,这种恐惧的感觉比上次他们要把她往车上拉时,还要强烈。

她张开了双臂,挡在了郑曦闵和嗷呜的前面。“你们不能动它。”

双方对峙着。

“警察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林大智回头,看到警察的巡逻车,灯光一闪一闪的晃着她的眼睛,她闭上了眼睛。事态已经失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嗷呜,一家人谁也不能抛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