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们是情侣吗
林大智看着警察的巡逻车开了过来，闪烁的灯光晃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正好看见开车的男人跟戴棒球帽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退出了人群，快速的离开了。
她内心一振，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车上坐了两个警察，一个藏族大哥和一个藏族小伙子，都穿着厚厚的警服。他们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郑曦闵看着警察走过来，对怀里的嗷呜说：“你可千万别叫，知道吗？”
嗷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规矩的就像是见了老师的学生。
戴眼镜的男人，看着年纪稍大的警察，两步就朝他奔了过去，抓住了警察大哥的手臂，用一种近似哭腔的声音说：“警察同志啊，我要举报这只疯狗，还有这对狗男女，他们放狗咬人！”
“你好。”林大智礼貌的跟两位警察打了个招呼，看着警察大哥说：“他撒谎，我家狗没有咬过任何人。”
“有人可以作证，他就是被狗咬了。”戴眼镜的男人转身去找开车的男人，只是那两个人看见巡逻车过来，就已经溜了，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呢。他愣了愣，“人呢？刚才还在这里呀，对了，他们都可以作证！”他反应很快，指着一个围观的小伙子说，“你过来说下。”
他命令式的口气让小伙子有些不爽，小伙子站在原地没动。戴眼镜的男人接着说：“他刚才就站在你旁边。”
警察大哥看着小伙子，“你看见狗咬人了？”
“我没看见，是那人说狗咬他了。”小伙子很诚实的回答。
警察弟弟走到了郑曦闵和嗷呜的旁边，郑曦闵已经站了起来，紧紧的抓着狗链，嗷呜现在很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警察弟弟一点都不怕嗷呜，还伸手摸了摸嗷呜，接着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它和我家以前养的那只狗很像。”
警察大哥接着问围观的群众，“你们有谁看到狗咬人了吗？”
没有人回答。
“你们有谁看到狗咬人了吗？”警察大哥又大声的问了一遍。
有人看热闹看够了，就牵着小孩离开了。
“那就散了吧，各回各家。”警察大哥对剩下的围观群众说。
几个小伙子也离开了。
警察大哥把戴眼镜的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被咬了吗？要不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戴眼镜的男人摸了摸鼻子，“那狗冲上来就要咬我，还好我闪得快。你看，我买的酒都给摔破了。”
“酒我可以赔给你。”郑曦闵说。
“因为他踢了它，它才冲他叫的，但它没有咬人。”林大智解释着。
警察大哥看着林大智，“你们是游客吧？”
“是的。”
“身份证呢？看一下。”
林大智和郑曦闵把身份证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警察大哥。警察大哥看了看，就把身份证还给了他们。又对戴眼镜的男人说：“还有你的。”
戴眼镜的男人也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你们要去LS吧？”警察弟弟问郑曦闵。
郑曦闵点了点头。“嗯。”
“带着狗一起？”
“是的，我有狗链。”郑曦闵将手上的狗链晃了晃。
“我姐姐就在LS，她养的藏獒比它还大。”警察弟弟并不关心狗链，开心的比划着藏獒的体积。
戴眼镜的男人见警察弟弟跟郑曦闵愉快的聊着天，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刚刚那股嚣张劲一下子就没了。
“狗一定要拴好，要对别人的安全负责。”警察大哥严肃的说。
“好的。”林大智赶紧点头。
“那你们自己和解一下吧。”警察大哥将身份证还给了戴眼镜的男人。
“你红酒多少钱？我们赔给你。”林大智虽然很不情愿，但她只想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然后离开。
“超市买的，一百多一瓶，你们就给一百吧。”戴眼镜的男人仍不死心，又朝着四周望了望，直到他确定那两个人已经不在这条街上了。
林大智有点怀疑他虚报了价格。但郑曦闵已经打开了钱包，掏出一百人民币，递给了他。
戴眼镜的男人拿着钱，揣进了口袋，走之前，他还对嗷呜骂了句脏话。没有不明不白的伤害，也许在男人过往的生活中，他也曾因为某种原因被伤害过，所以才揪着嗷呜不放，甚至想要嗷呜的生命，来发泄他心头的怨气。
可是嗷呜并没有错，它也被人抛弃过伤害过，但它并没有选择报复。
林大智看着男人的背影，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好在虚惊一场，这事算是顺利解决了。“谢谢你们。”她说。但是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无法去想象最坏的结果发生。
警察大哥摆了摆手，警察弟弟笑着说：“你们是情侣吧，祝你们玩的开心。”
“不是。”
“不是。”
林大智和郑曦闵在同一时间说出了同样的话。
警察弟弟耸了耸肩，“那好吧，你们看起来挺配的，再见。”
“再见。”
警察大哥和警察弟弟回到了巡逻车上，继续开车往前巡逻。
因为警察弟弟的这句话，林大智不好意思正视郑曦闵，眼睛瞥了瞥他。他低着头，耳朵都红了。
前两天还被人说成是母子，现在又被人说是情侣。林大智有点受宠若惊，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当然，她现在在意的不是情侣这个身份，她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你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女人嘛，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即使那有点不靠谱。
“那个警察弟弟还是很可爱的嘛。”林大智轻轻的哼起了歌。
嗷呜汪了一声，表示同意。
“你呀，今天差点惹大事儿了，你要是不听话，他们就会把你带走的。”郑曦闵开始教训嗷呜。
嗷呜耷拉着头，走到了林大智这边。
“也不能全怪嗷呜。”林大智说。
嗷呜摇了摇尾巴，表示同意。
“对了，他们怎么见到警察就跑了呢？”林大智想到了蓝色越野车里的那两个人。
“谁啊？”
“就是拿石头扔嗷呜的那两个男人啊，你不记得了？他们就是开蓝色越野车的人，最好别让我们再碰上他们了。”林大智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姿势。
“是他们吗？我没有注意，那以后要注意点。”郑曦闵说。
林大智想到那两个人的脸，就觉的恶心。
“你刚才还挺勇敢的。”郑曦闵嘴角上扬，眼睛里有一丝温柔。
“我很怕他们会伤害嗷呜。”
“嗯。”郑曦闵点了点头。“好在没事了。”他掏出纸巾，递给了林大智一张，接着用另一张擦了擦头上的汗。
然而林大智已经被别的东西给吸引了，她的眼神就像是母亲们逛商场的时候，忽然发现有新款的儿童用品。“竟然有一家宠物店，进去看看。”她迫切的走进了街边的宠物店。
不一会，嗷呜就得到了它的新玩具，一根橡胶做成的狗骨头。嗷呜很开心的在林大智身上蹭来蹭去，就差扑进她的怀里了。当然了，林大智是绝对不会让它这样做的。
惊险的一天结束了。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林大智对郑曦闵和嗷呜说了声“晚安”。郑曦闵别别扭扭的回头看了一眼她，小声的回了声“晚安。”
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呢？太阳升起，又将是美好的一天。能见到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带着美美的期待，林大智进入了梦乡。
从左贡到八宿，其中有一段路非常险峻，会经过传说中的怒江七十二道拐和怒江大峡谷。这天的天气就跟林大智的心情一样晴朗。天空湛蓝，贫瘠的山丘看起来别有一番景致。有牛羊慢悠悠的横穿公路，汽车来了，它们理也不理，司机师傅就停下来让它们先行。嗷呜有时还会趴在车窗上，伸出头，跟它们友好的打个招呼。
路上，会遇上徒步者和骑行者。在这段路上，林大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朝圣者。车内的惊鸿一瞥，心中已然翻腾出了层层浪花。想知道他们如何能如此的坚定与虔诚。按耐住想要下车的冲动，有些人和事，可以仰望，却不能打扰。
车子继续往山上行驶，有位穿着冲锋衣，戴着头盔的骑行者朝着他们挥手。他戴着墨镜和防晒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长相，也看不出年龄。
“大哥，停一下吧。”林大智说。
“搭车的吗？”郑曦闵把身子探到前面来看。
“是的。”
“那就载他一程吧。”
司机师傅把车停好后下了车，骑行者说了几个谢谢。他和司机师傅一起，把自行车放到了车顶。骑行者上车时被嗷呜吓到了，因为嗷呜爪子碰到了他的脚。郑曦闵赶紧将嗷呜拉到身边，并对他说：“嗷呜不咬人。”
骑行者坐到了后排，他摘下了防晒巾和墨镜，摘下了头盔，露出了有些花白的头发。
“你是从邦达骑过来的吧。”司机师傅问他。
“你一个人吗？”郑曦闵也主动跟骑行大哥搭话。
骑行大哥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应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林大智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转身，看着骑行大哥笑了笑，“你好。”
“你们好，我是从邦达骑过来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跟我儿子，和我弟弟一起。他们在前面。我这腿不行了，疼得很，看来今天是骑不了了。”骑行大哥说。
“敢于挑战就很厉害了。”郑曦闵说。
“你们是从哪儿骑过来的？”林大智问。
“从成都，差不多骑了半个月了。我儿子今年刚高考结束，我答应过他，要跟他一起骑川藏线。”骑行者提到儿子的时候，声音高亢，仅从他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跟儿子的关系非常好。
“你是位好父亲。”郑曦闵说。
骑行大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窗外。“凑合吧，小时候陪他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有些叛逆。再不补偿就来不及了。”
林大智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担心郑曦闵，她看着他。郑曦闵不再像往常一样会回避，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也看着林大智。“看我干什么？”
“你长的帅嘛。”林大智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怎么有点像偶像剧里油腻大叔调戏小姑娘的套路呢。她故作镇定，摸了摸头发。
郑曦闵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你们是情侣吧，带着狗一起来旅行的吗，挺浪漫的。”骑行大哥又从后座挪到了中间那排，坐在了靠窗的一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嗷呜挪了挪位置，蹲在了郑曦闵的脚边。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郑曦闵解释的时候，看了林大智一眼。
林大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人觉的他们是一对。她也懒得解释。她看着后视镜，欣赏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肤色饱满红润，眼睛有神，状态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帅小伙和漂亮姑娘，天生一对。”司机师傅笑着打趣。
“那要赶紧啊。”骑行大哥显然把玩笑话当成了正经话，拍了拍郑曦闵的肩膀。
“不是的，”郑曦闵试图解释，却被打断了。
“别害羞，我当年追孩子他妈，就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情书每周一封，到处托亲戚朋友帮忙说话。啥也别想，就往前冲。”接着骑行大哥就开始唱：“三分天注定，七分爱打拼，爱拼才会赢。”
郑曦闵又尴尬，又想笑，还有点无奈。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智的反应。
林大智笑倒在了座椅上，她扭着身子回头说：“大哥，你怎么这么幽默呢。”
郑曦闵见林大智笑了，他也摸了摸头，笑了。
“我儿子，我儿子。”骑行大哥对着窗户挥手，“师傅，麻烦停一下，我跟他说句话。”
司机师傅将车停在了路边，骑行大哥拉开门下了车。路边，有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骑行者也停了下来。
郑曦闵双手抠着嗷呜的狗链，趁这个时间，小声的说了句，“你别介意啊。”
林大智回头一笑，“你别介意就好，其实他挺好玩的。”
两人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林大智忽然觉的氧气有点不够用，呼吸有些急促，有点短暂的窒息感。
一定是海拔太高，所以有点缺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