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洛苏河上的船
阳光下，一艘整洁、漂亮的客舟行驶在洛苏河面上，河面波光粼粼，偶尔有数只飞鸟从岸边飞来，落在船的桅杆上，然后一个俯冲先后扎进水里，倏尔又迅速飞起，在它们飞回岸边的时候，几条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它们的尾巴在阳光的照耀中闪闪发光，有紫金色的，有蓝银色的，还有橙红的，五彩缤纷。
风吹拂着水面，白色船帆也在蓝空下猎猎作响，就像一朵巨大雪白花朵在风中飞行，因为天气好，许多船客都从舱房里出来，走到甲板上散步，舵工和缭手们正在忙活着，船客们的笑声感染了他们，使得他们更加卖力地干活。
“璇儿，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儿。”
“陌青当心。”
“嗯。”
紫陌青悠然走出船舱，默默走至船舷边站定，静静观赏水岸风景，身后人来人往，她却旁落无人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听，听岸边林中鸟的声音，她在看，看水中鱼儿的嬉戏，微风轻拂起她的发丝，她感受着风的温度，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孟秀山刚出船舱，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甲板上的人欢声笑语，一位身形高挑苗条的紫衣女子静静立在船头，背对着所有人，她的黑色长发被金色发带高高束起，如瀑布如绸缎般的发尾垂落在背，被阳光照耀的熠熠生辉，紫色裙袂在风中飘飞，银色长剑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仿佛已陪伴她多年。
这是个怎样的女子？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有了好奇之意。
还未等他见到船头紫衣女子的真容，便被自己的手下叫到了一边。
“山主，钱庄东家小姐就在这艘船上。”手下渐云小声道。
“来了多少人，什么情形？”
“不好靠近，她的房间里里外外至少守着十几个人，那些人不像寻常守卫，大部分人就像普通乘客零散地住在周围，但个个机警得很，而且身手应该都不差。”
“无妨，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总会有机会。”孟秀山邪邪一笑。
视线再次落到那紫衣女子身上，孟秀山的眼神变得有些落寞，他总觉得眼前之人，很孤独，和他一样。
紫陌青偶一回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有些意外，可更多的是坦然，她冲他淡淡一笑，随后离开船头，走到了人群中去。
人群里有一对夫妻，母亲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父亲在一旁正拿着小玩意逗他笑，这对夫妻的旁边是几个正说着玩笑话的年轻人，几人因为什么事笑得前俯后仰，全然不顾旁人投来的目光，一个小女孩在周围跑来跑去，结果没跑多久就因为速度太快跌倒在甲板上，女孩儿顺时哇哇大哭起来。
紫陌青走过去，将小女孩从甲板上抱起来，轻轻拍去她身上的灰，温柔地揉着她摔疼的地方，安慰道：“还疼不疼？以后慢慢跑，就不会摔着了。”
还停留在原地的孟秀山看着她的身影不觉微微一笑，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可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很好听。
“山主，你笑什么？”
“啊？我笑了吗？”孟秀山回过神，对着刚刚突然出声的手下渐云蹙起眉头。
渐云面露难色，好半天才想起可以转移话题，虚指了指紫陌青所在方向，小声道：“那紫衣女子从钱庄小姐的屋子出来，应该是她的贴身侍女。”
“钱庄小姐身边的人？”
“是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孟秀山皮笑肉不笑道。
渐云不敢再和他对视，只能默默低下头去。
孟秀山睨了他一眼，下一秒便径直走向紫陌青所在的位置。
“小姑娘没事吧，下次不要再摔了。”孟秀山在小姑娘面前蹲下，与此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杏花膏。
紫陌青望着身边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眨了眨眼睛，再次冲他微微点头，淡淡一笑。
这时，小女孩的母亲总算找了过来，一走近便用那独特的江南水乡音轻轻教训着自己的女儿，警告她以后若是再乱跑就打折她的腿，正骂得意犹未尽，却意识到还有两位外人在场，于是不好意思地朝紫陌青和孟秀山笑了笑，情真意切地感谢两人刚刚对自己女儿的照顾。
等这对母女走后，孟秀山和紫陌青站到了一起。
“姑娘不是本地人？”孟秀山率先出声。
紫陌青笑笑，不在意他的突然搭讪，独自走去甲板人更少的一角歇坐下来，见他还跟着，于是道：“四海为家，公子莫非对我感兴趣？”
“姑娘英姿非凡，令人眼前一亮。”他坦然道，也在一旁坐下。
紫陌青忍不住笑出声，“谢谢公子赏识，萍水相逢，若能看上眼，倒也是一种缘分。”
孟秀山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姑娘不怪我轻浮？”
“怎会？公子一番诚心，可爱得紧。”紫陌青回视他的目光，眼角带笑，眸光清亮，一片坦然。
莫名的，孟秀山的心停滞了一下，然而仅片刻，他便掩去内心的不自然，转而同紫陌青谈论起行船路上的山水来。
两人相谈甚欢，观四周，也是一片祥和美好。
却不料，就算是再美好的景象，也有可能包藏着转安为危的变数。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刻，甲板右侧，刀光一闪，一名身着蓝衫白裤的男子轰然倒地，众人大惊，回头去看，只见船舷处溅了一壁血花，倒地男子的脖子正在大量涌出鲜血，血流到甲板上，刺红了一群人的双眼。
所有人开始惊慌往后退，甲板上瞬间大乱起来。
紫陌青和孟秀山同时起身，迅速逆着人流来到引起众人惊慌的中心，场面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然而倒地男子的生命力极其顽强，闭眼前还在用手指着一处，似是有事求人。
也在这个时候，船舱房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顺着声音，紫陌青纵身一跃，来到舱顶，果然看见凶手正手拿着流血的利剑朝一名怀了孕的女子左右开攻。
紫陌青当即拔出手中银剑，替怀孕女子挡下所有攻击。
“红鸾谢过女侠。”怀孕女子虽然动了胎气，但功力气势却不弱，忍痛跳下舱顶，去了丈夫身边，未几，她悲伤地声泪俱下。
另一边，孟秀山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似有意试探紫陌青的功夫，他一开始并没有上去帮紫陌青的忙，直到杀手那边又跳出几人意欲围攻后，他才出手同她并肩作战。
“还以为公子文弱，多谢了。”看见他出手，紫陌青忙中不乱道。
孟秀山扯扯嘴角，“还以为姑娘不需要我帮忙，见笑了。”
“你二我三，迅速拿下，可伤不可杀，一切交由那位姑娘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