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案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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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绪论

第一节 研究缘起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这一战略资源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目标的重要支撑。早在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欧美同学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就提出:人才资源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第一资源的特征和作用更加明显,人才竞争已经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核心。谁能培养和吸引更多优秀人才,谁就能在竞争中占据优势。所以人才竞争总是与国家、地区竞争相伴而生的,人才竞争最终是为了科技竞争、产业竞争和发展竞争。不论对一个地区,还是对一个国家,提升人才集聚力和竞争力都是实施人才战略的首要目标之一。而如何提升推动区域人才集聚,进而提升区域人才竞争力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热点话题。

当前,全国主要区域中心城市纷纷出台各类优惠政策,大力提升区域人才吸引力、集聚力,积极加入“抢才”大战。但是,从“人才集聚力”到“人才竞争力”,中间还需要跨越一片“达尔文之海”。吸引人才、培养人才最终是为了使用人才、发展人才,让人才创造独特价值,让人才尽显其能,服务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当我们评价一个区域人才工作做得如何时,在考察人才总量、结构和素质的基础上,更重要的是要关注区域人才活力和人才效能。人才活力和人才效能很重要,它反映了区域人才队伍和人才工作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连接程度、活化程度、提升程度、带动程度和贡献程度,它体现和反映了一个国家和区域的人才总体竞争力。

我们看到,当前全国各主要中心城市大力引进的人才对象主要是高科技人才,所发展的产业主要是高科技产业。各地拼资源、拼资金、拼待遇,造成同质化人才竞争,相互伤害,陷入整体困境。如何破除单纯依靠优惠政策比拼和同质化竞争争夺人才的不良循环,形成具有凝聚力的创新创业人才“吸引子”和各类人才真正发挥作用的“能动场”,进而有效提升区域人才竞争力水平是亟待破解的关键问题。那么,究竟何种主要因素会影响优秀创新创业人才集聚和作用发挥呢?在这方面,以往的区域发展理论和人才集聚理论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思路和启示[1]

首先,佩鲁的“增长极”理论。法国的弗朗索瓦·佩鲁曾在《经济空间:理论与应用》一文中首次提出“增长极”理论[2]。他认为,增长并非同时出现在所有地方,它是以不同的强度首先出现在一些增长点或增长极上,然后通过不同渠道向外扩散,并对整个经济圈、增长带产生外溢影响。“增长极”理论为产生区域人才强市和打造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提供了现象解释和理论支撑。一方面,近年来,全国一些区域中心城市和省会城市,如北京、上海、重庆、深圳、杭州、宁波、西安、包头等地大力实施“人才强市”战略,成为带动区域人才发展的“增长极”和“根据地”。这些城市人才工作基础好,创新创业园区集中,产业结构调整快,人才吸引、培养和使用政策力度大,对高层次人才产生了较强的吸引力、承载力和聚集力。人才强市战略催生出一大批区域人才创新创业高地,引领和辐射了周边城市、地区的人才发展。可以预见,未来我国具有人才竞争比较优势的典型地区将主要集中在这批“人才强市”中心城市上;另一方面,近年来,北京中关村、深圳前海—广州南沙—珠海横琴等地结合实施国家战略,率先打造与国际人才管理体系接轨的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在人才政策和体制机制上先行先试、点上突破,下大力气着力破解人才发展和创新创业中的热点和难点问题,目前,在国家级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建设的带动下,全国面上主要形成了基地型、园区型、区域型和行业产业型四种类型的人才改革试验区,它们聚焦于国际化创新创业高层次人才,在技术移民、出入境及居留、金融支持、股权税收激励、职业资格互认、卫生医疗、子女教育、社会保障、国民待遇等方面出台了一系列突破性措施,为人才优先发展提供了特别支撑。当前,一个以点带面,以体制机制改革引领人才创新发展的人才改革试验区建设局面基本形成,一系列有价值的人才工作经验正在被其他地区学习借鉴、复制推广。

其次,泰勒的人才聚集动因理论。在20 世纪70 年代,泰勒就曾提出,人才聚集存在五大动因,即:创造性工作的丰富性(高质量、创新性工作机会的多寡)、企业家能力生产的可能性(企业家精神)、容易识别知识的消费者(地方消费者观念、新产品接受程度以及本地市场规模和潜力)、容易识别知识的供应者(创新性高质量的市场供给、经纪人/中介机构的水平、数量以及雇主的识才用才能力)、未来提升空间(区域发展前景及职业发展空间)[3]。泰勒的人才聚集动因理论,为我们走出单纯依靠优惠政策比拼而陷入的低水平人才竞争循环,通过完善、强化区域人才集聚关键“吸引子”,走上一条可持续人才发展之路提供了思路和导引。在这方面,北京中关村作为全国高层次人才创新创业高地,对泰勒的人才聚集五因素理论有集中的体现和验证。中关村集聚着百度、小米科技、搜狐、微软、IBM等大量高科技公司、新兴创业企业,这些“有拼劲”的企业在人才选择上更重视“真本事”,即人才的技术知识和综合能力,不论初出茅庐的优秀毕业生或是海外高端人才都可以在这里得到相应位置。科教资源、创新资源丰富的中关村,带动了大量天使投资、创新孵化器、新的高端人才向这里汇聚,同时,由高端人才创立的新型社会组织,也为人才联合创制技术行业标准、协同攻关核心技术搭建了区域公共平台。各类要素互相交叉、协同、分享,带来了整合和溢出效应,形成了跨界融合,源源不断地催生出更多新创意、新技术、新产品、新模式和新业态。优秀人才在这里汇聚,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挑战、更多的工作选择、更高的前沿视野、更少的工作转换成本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截至2018年5月,中关村入选北京市“海聚工程”590 人,占北京市66%。2017年,中关村企业总收入超过5.3万亿元人民币,有效发明专利拥有量突破8万件,成为代表国家参与全球经济科技竞争的前沿阵地。

最后,戈特利布的舒适度人才聚集理论。传统的观点认为,区域对人才的吸引力主要是当地能够提供的工作、薪酬和发展机会,也就是重视经济收益因素与人才需求的匹配度。而戈特利布指出,通过提高生活舒适度,可以大大增强人才聚集效应[4]。生活舒适度理论可以很好地解释一些高层次人才选择工作目的地的基本动机。一般意义上讲,人才集聚存在“推力”和“拉力”,它们可以归结为经济相关因素和非经济因素。前者包括经济回报和事业平台等,当前这方面已引起政府的较高重视,并是各地完善人才支持、激励、奖励政策的重点;而后者则包括家庭因素、生活方式与习惯因素等,如有调查表明:在母国有家庭的海外人才回国比率远高于均值,而一些海外人才之所以选择上海、广州工作是由于那里更接近其海外生活环境;此外,人才集聚也会关注迁入地的教育水平、社会治安、医疗卫生体系等环境保障因素等,例如深圳正在构建与国际医疗保险体系接轨的海外引进高层次人才医疗保障制度,正是看到了我们目前这方面的不足;还有,工作地的气候、环境、社会文化差距、公共政策、社会管理水平等也会影响人才集聚。上述因素可以称为人才集聚的“保健因素”,所谓“保健因素”是指这些因素不具备会带来人才不满意,而具备了这些因素,却不一定带来更多的满意度或人才激励效应。那么什么是可以带来更多满意度的激励因素呢?我们近期的调研表明,对于高层次人才而言,他们更加重视工作生活舒适度。工作生活舒适度是一个综合概念,它源于高层次人才对高品质生活质量和工作家庭平衡的追求。这对区域人才工作既提出了挑战,也提供了机会。为此,各地区要结合自身自然禀赋、优势积累和独特资源,推动人才体制机制国际接轨,建立国际网络紧密连接,提高区域要素多元化、国际化水平,推动跨国产业精英的无障碍居住、社区融入与国际流动。努力构建中介服务繁荣发展,人才市场内外联通,制度保障完善透明,生活方式多元相容,高端人才群居群乐的国际社区发展新模式,以及人才发展、城市生活、区域文化和社区网络融合一体的人才集聚开放新体系。

当前,在各地经济社会发展实践中创新创业浪潮如火如荼,各种新的成绩与经验源源不断地涌现,人才学和生态学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背景下被越来越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产生了一系列关于人才生态发展的新范式和新概念。特别是近年来,随着地方人才工作不断创新拓展,“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被鲜明地提出,并在一些地方人才环境建设当中开展实践探索和研究应用。2014 年,中关村管委会主任郭洪提出,为何中关村在科技创新、创新驱动发展方面一直走在全国前列?为何越来越多怀抱创业梦想的人都愿意来中关村创业?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中关村形成了一套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它已经成为中关村的核心竞争力,成为中关村独特的环境要素[5]。中关村正是依靠这样一个由政府、市场和社会力量合力构筑的“生态圈”,让企业家、科学家和创业者找到了“家”的感觉,用“生态圈”网罗住了具有动态性、发展性和创造性的高层次创新创业人才群落。

2016年6月,北京市委出台《深化首都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实施意见》,提出“优化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发挥高校、科研院所、企业、投资机构、众创空间等载体的作用,促进形成人才、技术、资本等创新要素融合机制”。同时,上海、深圳、杭州、南京、德州等地在政府相关政策文件中也均提出营造区域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支持人才创新创业。

越来越多的地方实践表明,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是一个区域高质量人才发展环境构造的核心表征,是推动区域持续创新发展的决定性要素,是真正吸引人才、感召人才、集聚人才、发展人才,并使其能够发挥创新能动作用的关键“吸引子”。

“鱼无定止,渊深则归;鸟无定栖,林茂则赴”。作为一个有机体系,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如同生物生态系统一样,动态持续地从生态要素的随机选择演变为生态结构的优化组合。从系统视角看,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是一个具有自组织功能的开放体系,是包含多种参与主体的耗散结构。从生态视角看,系统内以人才为核心的各类元素主体,在交互作用中组织、进化、发展,并不断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动态达成有序结构的实现。从创新角度看,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强调立体化、网络化的人才与创新创业要素连接图景,是以多层次竞争、合作平台为基础,催生创新要素聚合反应的复杂系统。

对“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认识和关注体现着一种研究范式和工作方式的转变:由强调区域中人才、产业、创新、创业等单一要素或变量,转向关注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中各组件要素的组织、连接、匹配、迭代与整体网络的动态进化。

未来一段时间,区域人才竞争将不再是人才数量的比拼,而是人才发展的竞争、人才作用发挥和人才创造价值的竞争。换句话说,区域人才竞争的关键在于人才发展生态系统(构建)的竞争。各区域各地方要推动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创业链有机融合,实现“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点上突破,就要结合自身区位优势、自然禀赋、资源积累和独特环境,打造将产生人才感召力、承载力和集聚力的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

目前,从实践来看,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已得到一些人才工作实践者的关注,但学术界对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对其内涵、构成和运行机制尚未形成较深入的认识,更缺乏系统性的理论研究,“理论落后于实践”成为该领域面临的尴尬。因此,为了把握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理论内涵,推动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建设的实践发展,本书基于国内外相关文献,在对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内涵、构成进行归纳梳理的基础上,以中关村、硅谷等典型区域人才创新创业集聚地为例,探讨其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内部运行模式,并对不同类型的生态系统进行对比分析,提出未来研究和工作方向,以期对人才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的发展演化有相对清晰的了解和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