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弑神武器
一道强光划破天际，三个少年坠落到地面上，陈明一脚踩进泥潭，身边都是胡乱生长的杂草和栽倒的热带植物。他们周围有序坐落着废弃的开矿基地，汽油的刺鼻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天空似乎被乌云遮住呈现黄色，可能是米式散射的结果，大气中粒子直径较大，使其根本无法透进一丝光线。
“或许……是战争时期……”陈明喃喃地猜测着，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赵渺抬头仰望天空，几架跳升式飞机和巨型飞艇掠过天际，乌云弥补着缝隙，电光缭绕，不时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震慑着大地。赵渺看看手表，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在历史时刻，这是纽特市的未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嘈杂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不远处闪着灯光，从崎岖不平的泥地中驶出来，看到三人迷茫地站在草丛中，立即按起喇叭刹住了悬空汽车。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少年探出头来说，“一个月啊！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应该从哪说起？”
“张添！真不敢相信是你！”师冉惊喜地大声说道。待张添开启车门后，陈明毫不犹豫地跃上了悬空汽车的副驾驶位置。接着张添发动汽车引擎，踩下油门，汽车前机盖喷出一股黑烟后悬浮起来，飞驰而去。大家很快互相明确了博览会上的意外。
“2125年，纽特市，你们无法想象的黑暗时代，不过对于一个青少年来说很好生存。说真的，我想我爸了。”张添笑着说道。
“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汽车的燃料都换成了柴油？”赵渺表情复杂地望着窗外不同寻常的情景由衷地说道。所有事物都是黑漆漆的，覆盖着烟尘，连窗户也是碎的。
“是末日，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天空中的裂缝证明那真的发生了。”张添淡定地说道，“之前就是那个时空裂缝搞的鬼，据说就是2075年发生的事，世界陷入了混乱。现在纽特市全城戒严，几乎变为废墟空城，与外界也失去了联系。”
“我们现在去哪儿？”陈明询问道。张添并没有直接回答，这时他已驶过最后一段弯道，减速进弯，加速出弯，能感受到向心力的牵引，然后进入纽特市A1区检查站的直道。
城市自卫队在路边筑起防护墙，设立营房，其余公寓楼和科研中心则已全数推平。而完成拆除工作的推土机瘫倒在旁边，起泡的漆层下方钢铁锈蚀。由于辐射太强，没人敢去动它，甚至无法将它熔化回收。
“去唐泓先生家，不过我们通常称呼他为收藏者。”张添说着，汽车已经驶上了纽特市中心A1区的光环大道，周围的楼屋却都已残破不堪，街区里人烟稀少。光环大道路旁的那幢庞大建筑物，可能是从前的市政厅，荒弃的入口半埋在瓦砾堆中，在市政厅主楼的侧面，散架的飞行汽车倚在墙边，露出的引擎轧在街道上，车顶上还斜着一棵树，钻进驾驶室的树杈长得枝繁叶茂。
赵渺注意到路旁的植物长得多么繁茂，杂草从地面的裂缝中冒出，野草占据着人造草坪，树枝穿过倒下的引力波线塔。他们从一辆辆锈迹斑斑的汽车旁边经过，沿着积满尘土的电车轨道，穿过如锯齿暗礁似的矗立在街道两旁的支离破碎的建筑物。
许多跳升式飞机竟然在路面上停得乱七八糟，如同中毒的铁鸟胡乱排列在毒物弥漫的跑道边，热浪滚滚。
忽然有双脚踏地的声音传来，大家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赵渺使示意张添停下车。陈明探出头看去，发现那是个奔跑的少年，面部灰黑，像是经历了许多的灾难。
“朋友！”陈明叫道，他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这个同龄人，“嘿，朋友！”而那少年赶忙停下脚步，惊恐地回头看向陈明。
那少年却只是盯着陈明，半句话都没有说，陈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眼中不由地泛出泪光，他擦擦鼻子，拐弯扬长而去。整座城市似乎都化为一场活生生的噩梦，给人以闹鬼的阴森感觉。正当大家都困惑地思考着的时候，张添操控着汽车突然转了个弯，一段时间后刹车停了下来。纽特市上方厚重的乌云看起来沉甸甸的，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正挂在不远处的天空中。
眼下一座建筑从废墟中脱颖而出，尽管杂草张牙舞爪地爬满整幢楼，但石墙上的壁画还仍然完整。庄严的石墙让这座宅邸更像是一座城堡，高高的尖头窗和大理石柱给它平添了一分宏伟。石像鬼从楼上俯瞰着庄园。屋顶上围着一圈线条优美的矮护墙，石质尖顶直指天空。很难想象的是，这类建筑竟然在消失百年后重现了。
下车后，大家一起迈上层层阶梯，拜访这位神秘的收藏者先生。张添把手按在沉重的石制门板上使劲一推，门缓缓被打开——朴素的石墙和厚重的窗帘让这座宅邸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大家不禁注意到身边到处都是昂贵的古董、挂毯和壁画，这里寂静无声，与其说是家宅，倒不如说是个博物馆。四人走进地面上铺有红色天鹅绒地毯的大宅，走过烛光摇曳的阴暗走廊，除了张添的三人都不停地左顾右盼，只见走廊的两旁都陈设着各种收藏品。
古代日本的坠子饰品，古希腊时期的陶瓷酒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雕塑，还有两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武器装备，在这狭长的走廊中都有所体现；《末日审判书》之类的古老抄本，甚至是《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带珍珠耳环的少女》。
少年们不禁惊叹，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大宅中竟记录着人类文明的历史。大家还没看过来，一扇巨大的橡木门挡住了通往客厅的道路。张添让扫描仪探到自己的虹膜，大门在眼前打开，里面是一间豪华的客厅。但这里却有股浓烈的酒味，给人以大门内外相矛盾的感觉。
收藏者唐泓独自一人坐在按摩沙发上，读着超弦通讯机上一条条长长的讯息，听到脚步声，立刻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依靠微微的烛光可以看清收藏者的脸，那是一副醉醺醺的中年面孔，脸色有些苍白无力，眼中布满血丝。
“唐先生，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张添走过来说道，“我们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你们好，年轻人。”收藏者打量着他们的穿着，顿了顿说道，“听脚步的频率就知道是头一回来这儿。都是中国人吧？”
大家点点头，他们仍然在四处张望着。宽敞明亮的大厅，古典式的装修，天花板上垂挂着一盏水晶豪华吊灯，每一个角落里都摆满了各样的收藏品，中国古代的铜鹤饰品和古希腊女神的雕像《米洛斯得维纳斯》。
“我没有去过国内，全家在我父亲年幼时就从大陆搬到纽特市来了。长辈们历来都是收藏者，最初看到他们的藏品，我就迷上了这些东西，便把它们当作了一生的事业。”收藏者介绍道。
“那些经典的作品都在您这里，看来事业挺成功的。”师冉小声说着还合不拢嘴，又忽然反应过来便说道，“收藏者先生，我们还想要了解些，这个——末日的事。”
收藏者惊诧地看了年轻人们一眼，似乎使劲猜师冉那话背后的含义。他把一大瓶酒和一个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到处翻找着什么，大家都注意到桌子两旁的地上空酒瓶林立。
“这事我了解一些——半个世纪前，纽特市的AHS集团研发出了一种叫作巫师、代号W的技术——这个W指的可不是温伯格角，整个技术项目也就定名为巫师工程——它依靠一个和你们差不多大孩子体内的特殊级别能量作为长期技术支撑，在AHS总部大楼顶端制造出了时空裂缝，将整个世界都推向黑暗，灾变剧烈产生。”
收藏者讲道，他的面容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接着又把四个空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向杯子里倒满了酒，这种未知配方的威士忌，呈黄色的浑浊状，那是喝茶用的大玻璃杯子。
“我们不能喝这么多。”师冉提醒道。
“你怕什么？我替你喝这杯。”陈明激动地说，然后把自己那杯干了，接着又让收藏者帮忙满上，伸手拿过师冉那杯又喝下去一半。
“陈明，礼貌点儿。”张添从背后推攘着。
“另外啊，我收藏这些艺术品，正是为了点燃第二次文艺复兴。2075年被称为末日的那天——现在被我们称为审判日，在审判日之后，世界经济转型加速，政治空气变得紧张，人类社会便陷入了混乱。大概二十多年前吧，因为各种原因，联合国被瓦解了，AHS简直就像那时的德国……它们号召民众迎接末日，而众人竟还相信他们的鬼话，AHS几乎控制了全球，什么科学技术新发现都遭到抵制，科学家不知道让暗杀多少呢！”
“黑暗吞噬着人们的精神世界，尽管许多思想家领导着数次思想启蒙运动，但都没能使人们从对几世纪后真正末日灾难的恐惧中走出来。人类社会需要再有一场思潮，一场能使人性得到解放的思潮，也同样需要第二个佛罗伦萨和第二个彼特拉克。不过努力还是有些成效，近些年来AHS逐渐跌下神坛，一些AHS人员也很快看清了真相纷纷离去，他们集权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赵渺思索着，连忙询问道，“如果我们能回到那个时候，怎样才能阻止它呢？”
“办法倒是有，但是你们怎么回到那个时候呢？”收藏者疑惑地问道，“你们有时间机器？”“这个您不用管，直接告诉我们就行了。”赵渺说道。
“好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难以置信。”收藏者慢吞吞地说，“纽特市D4区工业基地内部有个龙族洞穴遗迹，好像是在一口钻井里面，不太清楚，传说那里面藏着一件弑神武器，能够终结一切。但至今没有人能成功进去过。”
“等等，您刚刚说那个孩子可以作为长期技术支撑，AHS组织是怎么做到的？”师冉询问道。“这很简单，新型的液氮冷冻技术就可以办到。”收藏者回答，“而且一些原AHS人员告诉我……加上之前和张添谈话了解到……那个男孩和你们的一个朋友同名。他叫做徐倬。”
随后四人便从大宅中出来，上车前往寻找收藏者口中所说的龙族洞穴遗址，大街上寂寥无人，天色昏暗且被暮意笼罩。
“末日致使海啸，地震等自然灾害频发，地球表面疾速升温，尤其是沿海地区受难最为严重，好在纽特市岛体地基深入地壳且有应急防护措施抵挡海浪，并无大碍。”张添说道。
“徐倬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呢？”师冉问道。“或许现在车上只有我知道徐倬的秘密吧，”赵渺说着便打开车窗，“之前他给我演示过，他双手碰到的东西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熔化甚至升华，当时我吓了一跳，但是后来我在阅读粒子物理学的相关资料时了解到，是暗物质所产生的一种极为特殊的W能量在改造他。”
“那种能量曾经穿过徐倬的躯体，穿过组成躯体的每个细胞。徐倬细胞中的染色体就像一根根晶莹而脆弱的游丝在暗物质的侵蚀中颤抖挣扎，DNA的双螺旋结构被撕开，碱基四下飞散。受伤的基因虽然仍在继续工作，但那些已变异的基因会慢慢地让徐倬死去。”
“这不可能……怎么会……”
“AHS就是利用了W能量制造末日，但W能量的传播速度不是很快，所以末日不会立刻到来而是慢慢进行，使地球缓缓膨胀直至达到极限，到时候坍缩效应足以撕裂整个地球，徐倬体内的W能量也就耗尽。”赵渺接着补充道，“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来自地球本身的灾变，不论是地核、地磁场的变化，或者海洋洋流、海水盐度的变化，或者全球性气候变化，都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虽然从地质纪元的角度来说，持续几万年的冰川纪也就是很短的一瞬，但是对于人类而言，那就是一个相对很漫长的时间。”
“既然现在就是未来，为何不现在就去救徐倬回来？知道有种说法叫逆转未来吗。”陈明说道。
“先去找弑神武器吧，说不定真的有呢，找到再去也不迟。”张添刚发话，就驾车到D4区工业基地去了。张添依靠车载导航定位系统寻找着目的地，天色也越来越暗，附近道路两旁此起彼伏的建筑被夕阳的余光彻底吞没，车灯探照着前方逐渐变窄的道路。
忽然张添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道路中央，只见前方的路被一扇破旧的密码铁门和“D4工业区，禁止进入”的路标拦住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们徒步走进去吧。”赵渺向大家提议道，四人一同钻出了车门。大门上了密码锁，赵渺直接用手表的激光十字切割将其劈成粉碎状，脱落在地。
接着大家一同朝工业区内部走去。傍晚时分，太阳早已沉下山头，空气也变得非常凉薄。随着距离铁门那边越来越远，工业区萧条破败的景象慢慢跟着显露出来，如同被狼群野兽洗劫过一番，几乎寸步难行，平时只能看到人工植栽的纽特市内居然在这废弃的工业区内生出杂草，灌木丛随处可见。
赵渺开启手表安装的电磁波扫描仪，进行对周围事物的监测。忽然，赵渺眼前一亮，手表也随机发出提示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他跟着手表越来越急促的声音俯下身子，将地面上的沙土轻轻地扒拉到一边，其余三人立刻围拢到他的身旁，在那里，一个小小的金属锁环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这里看来有东西。”张添推测道。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陈明撸起袖子，搓了搓手，然后握紧了锁环，招呼大家向后退退，随即将铁环用力往后猛地一拉。
一整块圆形石板被拉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口深井，几乎无法看到它的底部。“手表显示这井里的重力场很不稳定，也就是说直接跳下去是没问题的。”赵渺说道。
师冉朝井中望望，不禁打了个寒战。接着，四人壮着胆，携手一同纵身起跳，随即坠入了深井中，似乎无止境般地下坠。
陈明从石堆中艰难地爬起，朝周围张望，寻找着其他几个同伴的踪迹，但除了破败不堪的岩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喂！”陈明大喊起来，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却不经意地发现自己胸前佩戴的那只白里透红的圆玉竟发出了神秘的光亮，照亮了周围很大一片区域。
起初陈明也感到有些纳闷，因为这块玉许多年来从未亮过，但这十分缓和情绪的光也让陈明松了口气，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依靠着莹莹的光亮，陈明大量起这个看着年代很久远的井底石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洞穴两边的石壁上竟然布满了怪异的图腾和象形文字，像是远古时期保留下来的。
“这里就是龙族洞穴遗址吗？那他们三个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陈明脑子里想着，便继续往深处走，空气里逐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烂气味。他不禁放慢脚步，捏起自己的鼻子也抵挡不住这刺鼻的酸臭味——到处都是堆积腐烂的人骨。
陈明踮起脚尖朝井底更深处望去，人骨堆的中心居然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圆形祭台庄严屹立，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祭台上面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龙形石雕，龙头高傲地扬起，神情凶猛又威严且眼中四溢火光，龙雕高扬的脊背上张开一双硕大的翅膀，片片龙翼锋利如刀，闪出异常耀眼的光茫。“说不定弑神武器就在这里……”
陈明向龙形石雕走去，他忽然感到有一丝头痛，或许是因为这里深度的原因导致大气压降低，空气也变得稀薄，所以有些不适再正常不过了。
“啊——”陈明难受地吼叫起来。
要真像他所想的那样就好了，渐渐地，陈明变得满脸苍白，浑身紧绷，耳朵也烧得通红。他隐隐听到周围有空灵般的声音响起：
我们萨尤丁族的继承者，何处是你所躲藏的地方？
黑暗之王即将苏醒，这将是吾族最漫长的夜！
悲哀啊！忏悔吧！
陈明浑身颤抖起来，又是一股炙热的感觉，就像是被开水直接烫了一般。而那声音也仍在回荡：
当继位王子回归吾族之日，也正是吾族劫难之时！
陈明胸边的圆玉瞬间熄灭了，他也开始有些乏力和耳鸣，疲惫地倒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