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与失
紧赶慢赶，随缘总算是在巳时之前赶到了皇宫。
验看过腰牌，说明来意后，随缘被昨日前去传旨的老太监领进宫见到了李二。
与他设想中的场景并不太一样，李二既没有像几百年后那个同行一样身穿僧袍，也没有邀请一群大和尚在某个云雾缭绕的屋子里开座谈会，而是把他带到了花园里。
眼看着身后跟着的宫娥一个个退去，周围人越来越少，随缘的眼神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你今天犯戒有点儿多。”
三藏系统在他的意识里吐槽着。
“你可曾受戒？”
前面走着的李世民放慢了速度，这是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小僧自幼被师兄捡到，少时便已在兰因寺受戒。号随缘。”
尽管不明白李世民为何连自己是不是和尚都不知道，就邀自己进宫讲经，随缘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地走着。越走随缘越纳闷儿。
不是进宫讲经吗？
先不说李世民迟迟不提讲经这茬，单单就带着自己往花园偏僻处走就够奇怪的了。
“李世民的长子李承乾好像有过一段专宠一个男戏子的黑历史是吧？你说他们李家会不会是遗传的啊？”
随缘在意识里嘀咕着，此时三藏系统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正在一旁默默地记录着他今天犯戒的次数。
李世民带着随缘七拐八拐越走越偏，随缘越来越警惕，要不是顾忌周围可能有隐藏起来的护卫存在，他都要按捺不住挟持着李世民，让他带自己出宫了。
终于，李世民走向偏僻地带的步伐在一座有些破败的宫苑外停了下来。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讲经的地方吧？
随缘正想着，李世民转了过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随缘，一会儿朕带你见一个人，这人做什么你都莫要惊慌。你陪他说说话。你这趟讲经也就算完成了。”
随缘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一脸的淡定。
“阿弥陀佛，小僧知晓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推开了院门，闪身到了一旁。随缘跨进院落，身后的大门随之关闭。
随缘回头看了一眼紧闭上的大门，可以从门缝里看到一个人影，正在趴在门缝偷看。他转过头来，扫了一圈儿院子。
这院子有些破败，不同于花园前面的宫苑，花园前面的宫苑虽然也长着花草树木，但那些花草树木被人修剪的井井有条，十分严谨。而此处宫苑内长着的花草树木，不仅没有为这座宫苑增添生机，反而使得宫苑尽显荒芜。
随缘沿着石子路深入宫苑，小心避过了小路两边的草茎，绕过一面潦草的照壁，见到了宫苑的主人。
这是一个很悠闲的老人，这样的人在宫里很少见。就随缘这一路见到的人里面，无不是步履匆匆之人。没有一个人如眼前这个老人一样悠闲。
老人证躺在席子上晒太阳，席子被铺在倾斜的斜坡上。老人闭着眼，大敞着一身华贵的锦袍，袒胸露乳，大腹便便。嘴里还叼着一颗草茎，翘着二郎腿儿，一条腿还在有节奏的一抖一抖地晃动着。
“阿弥陀佛。小僧随缘，奉皇命入宫为老施主讲经。”
随缘站在照壁前，干巴巴地说道。
老人的一双眼睛欠开一条缝隙，斜斜的觑了一眼随缘，又把眼睛闭上，似乎是一个姿势维持的太久有些累了，老人将两条腿换了个位置，继续抖动着。
“嗯。那就讲吧。”
老人从鼻腔里挤出几个字来，然后就不再理会随缘。
随缘四下看了看，拿起丢在一旁的扫帚在老人身旁扫了一块地出来，席地而坐。
“老施主想听哪一卷？”
老人又微微睁开眼，斜睨了一眼随缘。他将嘴里的草茎“呸”地一声吐飞，随手从地上摸了一根新的重新叼在嘴里。
“小和尚，你说这世上真有报应吗？”
“阿弥陀佛，有没有报应小僧不知，但小僧知晓这世上诸事皆有因果。今日之果，皆为前日之因。来日之果，则为今日之因。因果循环，在常人看来，便有了报应一说。”
老人似乎来了些兴致，他侧了侧身子，睁开眼面对着随缘好奇的问道
“那这么说凡事都有因有果？”
随缘点了点头。
“那小和尚照你这么说，最开始的因果是怎么产生的？难道是上天安排的不成？既然是上天安排好的，那是不是不论凡人做什么，都已经是注定了的？既然是注定的，那做什么还有意义吗？你们佛家不是一直劝人向善为来世积累福报吗，来世是骗人的不成？”
这个问题随缘也不知道答案。他自己还在摸索当中呢。
随缘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佛说……”
“朕不要听那个佛说什么，朕要听你说的。”
随缘刚起了个头，就被老人粗暴地打断了。这让随缘有些无奈，他只好回答道
“世间万象，莫不是因缘和合而成，业力念力为因，遇适合之机缘，而成暂时假合之物，因缘既在，焉可虚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小僧尚未见诸相非相，亦未得见如来。”
老人皱了皱眉，拿掉了嘴里的草茎说道
“说简单些，朕听不惯你们这些秃驴打哑谜。”
“阿弥陀佛”随选低低的宣了声佛号，抬头粲然一笑“老施主，小僧的意思是，小僧也不懂。小僧只会照着经书说，说佛说过的话。老施主若要小僧自己说，许多道理小僧也不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佛不否认存在，亦不追求空与入灭，佛是肯定存在的。做过的事就是做过，老施主做过的事就是老施主做过的，老施主存在，就是存在。但老施主做过的事是会过去的，老施主也终有一天不存在了。不论得到与失去，终将逝去。得到的时候感觉是真实的，失去的时候，感觉就是虚无的。并不会因为失去而感觉虚无就否认得到，也不会因得到而感觉真实就否定失去。”【注1】
“小僧只是一介僧伽，并未成佛，亦不懂得佛的感觉。”
“说简单点儿。”
老人皱着眉瞪着随缘，随缘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只感觉自己太难了。别人家的高僧大德都是拈花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怎么说都说不明白了。
注1：
此为胡说，如有雷同，不，不可能有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