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愤怒
“他离我们不远。”格伦说，他接过了加梅莉亚手中的猎人符文，“这不像是能催动亡灵的能力，他使用的是一种非凡物品。”
被加梅莉亚拉出了雾气笼罩的范围，他们现在离拐角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而爆开的雾气则笼罩着长约三米的隧道。细微而诡异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雾气中掉在地上的火把逐渐的熄灭了，隧道被黑暗重新笼罩。
“是弩箭。”格伦回想着刚才灵性隐约看到的一幕，他在黑暗中捏了捏自己的喉咙，然后激活了袖口里的魔术师符文。
新的火焰出现了，这火焰无法迅速的杀伤人或者其他生物，不过用来照明是足够的。而且和火骑士需要可燃物才能才能传递到远方释放火焰不同，魔术师点燃的火焰可以在身前凭空释放。
新出现的火焰让两人看清楚了黑雾的样子，触碰它的一切都被腐蚀，黑雾里的骨头正在迅速的腐化，接触到黑雾的碎骨变了一种颜色，像是毒素一样传染着地面的骷髅，发出焦脆崩解的声音。
“腐蚀性的雾气，不要接触。”加梅莉亚提醒说，她的眼眶有些红，但很冷静。
格伦看向了在雾气边缘的红色长剑，绯红并没有被侵蚀。而他也不能就这么放弃绯红，他展开双臂，魔术师制造的火焰在黑雾之中突然燃烧起来，尽管这火焰迅速的熄灭，但在格伦严重，突然升起的火焰能为他拖住一段时间。他快步上前，抓住了绯红的剑柄，朝黑雾内部看了一眼，由于火焰还未完全熄灭，他看到了倒在雾气里的人类的躯体，同时也看到了地面正在腐化的骨头。
拖住绯红，远离了黑雾的区域，格伦短暂的力量又消失了大半部分。他回到加梅莉亚旁边，沉重的喘息着。
“我们往后退。”加梅莉亚说，“你的灵性已经不够再作战了。”
“他会追上来的。”格伦握紧了剑，双臂酸软，已经举不起绯红，只能拖着它移动，“而且，如果像刚才那样射这种毒箭的话，我们就没有再往后退的机会了。”
“火焰会让我们成为他的靶子。”加梅莉亚的目光让格伦退却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我们往后退。”
格伦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四肢传来的的无力感，他点了点头，“好，再往后退。”
灵性不再维持火焰，格伦将绯红放入剑鞘，听着加梅莉亚的脚步声，开始后退。
“有想好对付他的方法吗？”
“他的攻击应该有范围范围限制。而现在我们和他都处于黑暗里，也都有弩箭。除非他一直开启灵视走过来，但就算那样，他能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能看到他。”加梅莉亚的丝线命中了格伦的双腿，像是操控傀儡一样加快他的移动。
格伦认同了这份作战计划，不过他们的弩箭范围杀伤力不如对方的远程武器，如果对方射出的弩箭都是先前那种会爆炸释放腐蚀性雾气的话，真的对射，他们也未必能杀死还能控制至少十具骷髅挡箭的敌人。
“那支箭······是灵性的箭吗？”
施加的物理性质的斥力没有拦住，但确实有被突破的感觉。格伦感受着灵性的残余，把猎人符咒放入了袖口的位置。
这是最后的一枚符文，格伦想，短时间内罗杰特他们解决不掉那个灾厄行者，甚至因为路口被堵死的原因，他们可能像自己三人一样被封死在了隧道里，因为格伦并不知道罗杰特他们有没有携带幽影的符文。
“物理的箭矢，我听到了命中墙壁和穿透人体的声音。”格伦回想着刚才的短暂经历，因为灵性的集中，他记住了很多，“箭头或者箭身有着黑色的气流旋绕，在命中墙壁时，这些气流‘爆开’，形成了腐蚀性的毒雾。”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那么在十米的距离就应该被才对。不管上面施加了什么样的非凡能力，只要本体的物质在运动，我就能施加阻拦的力······但刚才虽然施加了阻拦的力，却一瞬间就被穿透了。”
他在回到隧道底部的路中思考着这些事情，对方的能力处于低位阶，而且邪教徒用来制造亡灵的灵魂之力都被他吃掉了，只要能解决箭的问题，对方的能力就只剩下了催动亡灵······质量和数量都不如第一批的亡灵。
“命中······不，对方射了两箭，瞄准的是我和安娜。但安娜推开了我，射我的那一箭射中了她。如果是命中的话，我们两个都会被射中，而且，命中的概念恐怕没几个人能用。”
“穿透。”格伦说，“他射出的弩箭，带有穿透的概念。”
只能这么解释了，单纯的物质的毒箭会被他拦下来，灵性箭矢不会对物理意义的斥力产生效果，而当时格伦感受到了自己施加的反方向的斥力被‘无视’了，因此箭矢才会命中安娜并且穿透她的身体。
“而且，在命中之后，会爆炸。产生腐蚀性的毒气，范围大概是三米。”格伦的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能挡住吗？”加梅莉亚在撤退的路上问道。
“······看运气吧。”格伦说，“如果是穿透的话，我能试试改变它的方向。如果不是穿透，又不是我能理解的概念，那就只能试试用这把剑砍了······说实话，我现在的状态还真未必能砍得到。”
即使砍到了也会触发爆炸的效果，而能用剑砍的距离肯定会被波及，更何况一点光都没有，即使再怎么想，方案最终也只剩下了一个。
那就是挡住，否则被扭曲方向的箭矢在爆开后依然有伤到他们的可能。
格伦深深的吸了口气，加梅莉亚带着他撞到了一堵墙壁上，碎石割破了他的手和脸，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流出，在身上流出一道血痕。
“直线怎么撞的墙？”格伦发出了询问。
“我看不到。”加梅莉亚回答。
格伦不断的深呼吸着，身体靠近了墙壁，用绯红剑柄的微光看着前方。光线虽然微弱，但走一圈也足够他们看清周围了。
“看来是已经到第二条隧道的路口了啊。如果罗杰特他们和我们一样往里赶的话，现在我们的距离应该只有十几二十米。”感受着身体逐渐恢复的力量，格伦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水壶，但什么都没摸到。他这才想起来，水壶在他被安娜推出去的时候就和绯红一起掉在了地上。
“但这二十米是厚重的石壁。如果有能穿墙的符文，我们就能和他们汇合了。”
加梅莉亚用手摸了摸几个地方，躲在了一块掉在地上的巨大石块后面。格伦用微光检测了一下这石块，也躲在了后面。
“他们只来了几天，未必清楚隧道的长度。”格伦低声说道，“听到脚步声后一起射击？”
“可以。”加梅莉亚简短的回答，“但如果他射出一箭，哪怕没有射中我们，这个距离，我们也躲不掉。”
巨石能做到不让对方的灵视直接看到他们，但如果像之前的那两箭一样的箭矢射在这块石头上，他们也找不到能躲的地方。
能挡住吗？
格伦不知道。他只尝试了一次，而那一次已经付出了代价。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挡住的话，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其实就这么死倒也没什么。”格伦想，“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但我已经尝试过了，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希望死后绯红能善待我的灵魂······算了，不要交代后事，肯定能挡住的。”
他闭上双眼，倾听着前方的声音。周围是一片黑暗，除了身旁同伴的呼吸和心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他舔了舔嘴唇，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笼罩在心头，这让他的精神处于随时处于绷紧的状态，因为稍有差错就会死去，而且死状会很凄惨。
“不管怎么说，就当做是穿透的概念吧。”
“一种能‘无视掉正面的阻力’的概念，施加了这种概念的物体可以突破一定强度的防御······单纯的斥力排斥箭矢本身恐怕没什么作用了。”
格伦皱紧了眉头，逆者的能力是对周围运动的物体施加反向的力，但如果这股力被‘穿透’的话，那就肯定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之前说了能把箭矢打歪，但格伦看不到黑暗中的物体，看不到的物体就无法阻拦。哪怕是施加了无死角的斥力墙壁，也一样会被穿透。他能做的就是拼自己的反应，在箭矢进入能力范围，穿透掉正面的斥力之后，斜方向的力是否会被继续穿透。
就像一杆长枪，用盾牌正面去挡刺击是能挡住的。但现在长枪上有了穿透的能力，盾牌反而没了效果。只能在长枪刺穿盾牌捅向胸膛的这段时间尝试用手打歪长枪的刺击方向······但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格伦还真没这个计算能力和自信。
一道轻微的‘嚓’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石块的表面响起，格伦在这一刻猛然吸了一口冷气，黑色的烟雾从他们背后靠着的巨石正面猛然爆开。在这一刻，他能感受到加梅莉亚恐惧慌乱的灵魂。
他伸出手，按住了加梅莉亚的嘴巴，同时把正想要跳出去的加梅莉亚按在原地。无形的斥力屏障从两侧撑起，带有腐蚀性的毒气被阻拦在了外面。虽然他没有底气抵抗正面的箭矢，但毒雾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并不算麻烦。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如果是在正常的空气流通的地方，他在撑起斥力屏障的一瞬间就可以逃到毒雾外面。但前面是被堵死的隧道，从巨石背面走出去则肯定会遇到对方的攻击。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后面的？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来不及思考了，雾气能维持多长时间还不知道，但他肯定没法挡住多少时间。无形的雾气侵蚀和空气流动比抵抗枪林箭雨还要困难，格伦抽回左手，左右两只手放在石块上方，左右起发，弩箭射出的破空声让加梅莉亚恢复了清醒。她虽然看不到周围的雾气，但从格伦的做法就知道大概是他挡住了雾气，因此也举起了自己的手弩。在黑暗中无法瞄准，两人的弩箭干脆朝着隧道的其他位置随便乱射——格伦微微把眼睛抬到了石块上面，灵视内没有发现敌人。
这让他心中感到了绝望。
双臂的弩箭都射空了，格伦跌回石块后面，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这里。
怎么办？真的要死在这吗？绯红你倒是说句话啊？
加梅莉亚也坐了回去，两人背靠着石块，格伦听到了她给手弩填充的声音。
“我挡不住他的弩箭。”格伦说，“也看不到他，我们没有火焰了。”
对方恐怕掌握了某种隐藏灵性的能力，否则能射弩的距离，他的灵视是能看到的。
“再试试。”加梅莉亚说，“我们刚才的攻击说不定已经伤到了他。”
周围的腐蚀性毒雾依然存在。格伦感受着灵性的消耗，用力的敲了一下石块。
“我去试试。”格伦说，他知道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因为一起出现的话只是让靶子多了一个而已，“如果能挡住的话，我会砍下他的脑袋。挡不住的话······”
他开始填充自己左手的手弩，黑暗中无法视物，交谈也可能被对方听到。格伦拉住了加梅莉亚的胳膊，把她从毒雾中拉了出来，现在他们都是靶子了。但如果要打靶的话，近距离的靶子显然更危险。
只填充了一把手弩的弩箭，对方的第二次攻击没有到来。格伦确认加梅莉亚已经到了安全的位置，他深吸了口气，激活了猎人的符文。
这是一种对他来说很新鲜的能力，因为他之前用过火骑士，所以对魔术师的火焰还算熟悉。但猎人的能力没那么‘华丽’，他感到自己的鼻子变得灵敏，能闻到从远处传来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第五小队里的猎人只有安格拉一人，而安格拉到死也没有展现过自己的非凡能力，所以格伦只能回想利瓦尔为他介绍的时候对猎人的说明。
“猎人，可以通过气味，脚印等踪迹追踪人或者其他生物。”
身体的素质似乎也提高了，这是由灵性换取的体力。格伦拔出绯红，摸了摸剑鞘，他闻到了一股异味。
“这股味道？”
他闻到了两股异味，除了加梅莉亚和他以外两种气味，为什么是两道？来不及多思考了。他开启灵视，伸手，将右手的绯红抵在右侧的隧道墙壁上，而他本人则是站在隧道的左侧。
“反正都是要尝试的，不能让加梅莉亚遇到冷箭。”
他封死了隧道所有的路，绯红在墙壁上划出一道痕迹，发出有些刺耳的噪音。格伦全速的奔跑着，只有蹲在绯红下方才能躲开他的冲撞，但在开启了灵视和靠着高灵性加持下猎人的嗅觉，他闻到了一股异味，就在前方，而且距离他不远。
“来！邪教徒！看看是谁先杀谁！”
他大声说道，灵视已经发现了前方的异常。在黑暗中的轻微的扭曲，如果灵性再低一点的话肯定无法发现，但他现在的灵性已经是中位阶的等级，而且有嗅觉的配合，他看到了那一抹异常。
一定要挡住！
格伦已经做好了如果挡不住就用绯红斩出剑气的打算，而对方如他所愿的发动了攻击。
“退散！”
不管附加了什么样的概念，格伦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从隧道的左侧向右侧施加持续的力，只要不正面抵挡就好了。
灵性没有预警，格伦已经想到了自己把箭矢拍在墙壁上，穿过爆开的雾气来到对方的面前用力的砍下对方的骨头的场景了。但他脸上的自信转瞬即逝，因为一道黑色的箭矢从他的耳边穿过，这一箭不是射向他的，而他用来扭曲的斥力也没有效果，箭矢的路径没有变化，射向了他的身后。
格伦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身后传来了箭矢爆裂的声音。他继续冲锋，猎人带来的体力让他能全速的冲锋，几乎瞬间就拉近了距离。他愤怒的嘶吼着，用力的砍向了那股异样。
镜子破碎了，砍碎的镜子碎片割伤了他的脸。格伦的嘴唇在颤抖，他知道异常在哪儿了。
“镜中人。”
他的心中闪过这几个字，对方是在镜子里射箭的，所以不会被灵视察觉。只有在开启灵视的情况下才能感知到灵性的扭曲，但也仅有如此了。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镜子藏在了血肉下面，或者是血池里面。但镜中人拥有沟通镜子和现实的能力，所以能让驱动亡灵的同伴使用能力而不被察觉。
他一剑砍碎了抱着镜子前进的骷髅，愤怒几乎要冲昏他的理智。他把脚下的骷髅砍成十几块，重新举起了绯红，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