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原文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分析

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谥敬，比孔子早生一百七十二年。管仲曾担任齐国国相，帮助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疑为当时有人称管仲“大器”，孔子为了分辨而发此言。《管子·小筐》云：“管仲者，天下之贤人也，大器也。”器：器具。器有大有小，器小易盈。孔子说管仲“器小”，当是批评他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而不能更进一步。管仲成就齐桓公称霸，实现了富国强兵，但止步于富之，而没有做到教之，故孔子叹其“器小”。

管仲俭乎 俭：节俭。有人以为“器小”是指小气吝啬，故有此问。

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三归：三归之解众说纷纭，今取《晏子春秋·内篇·杂》之意：“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恤劳齐国，身老，赏之以三归，泽及子孙。”古时所谓国家，诸侯封疆而有国，大夫封邑而有家。三归，当指齐桓公馈赏三处家产。官：指管仲的家臣。摄：兼。管仲有三处家宅，家里的办事人员都不兼职，服务人员众多，以此说明管仲之奢侈。《论学小记》云：“夫器小者，未有不富贵而淫者也，其富贵愈显者，其淫益张。”

然则管仲知礼乎 管仲既然不俭，故问其是否知礼。本篇第四章有云“礼，与其奢也，宁俭”，以及颜回厚葬之事，可见时人多以奢华为有礼，即便是孔子门人也未能免俗。

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 树：树立。塞门：在大门口筑的一道短墙，以别内外，相当于屏风、照壁。反坫：古代君主招待别国国君时，放置献过酒的空杯子的土台。这两个例子都是为了说明管仲僭越诸侯之礼。《论学小记》云：“夫器小者，未有不有功而伐者也。其功大者，其伐益骄，塞门反坫，越礼犯分，以骄其功。”

【译解】

孔子说：“管仲的器局小啊！”

有人问：“管仲节俭吗？”孔子说：“管仲有三处家宅，工作人员都不兼职，怎么称得上节俭呢？”

“那么管仲知礼吗？”孔子说：“国君在大门前树立照壁，管仲也在大门前树立照壁；国君设宴招待别国君主、举行友好会见时，在堂上设有放置空酒杯的土台，管仲宴客也就有这样的土台。如果说管仲知礼，那还有谁不知礼呢？”

【逻辑】

无论君臣，当以尽忠职守而不居功自傲为善，君臣若自满其功，则为器小，器小易盈。管仲虽有大功，然观其行，可谓器局小而不知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