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浮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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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挺香的嘛提灯照影

温巽又将信封拿起抖了抖,果然让他抖出张薄薄的绸缎来,像是女儿家的手绢,极尽薄透丝滑之感。

下意识地,他搁在鼻下闻了闻,一股难以形容的淡香。

温巽表情可谓十分精彩,竟然连着闻了好几次。

“挺香的嘛。”评价亦十分贴切。

将手绢展开,歪着头看了看上头的绣花,越看越觉不对劲,当即转了手绢,四个方向都调转了个遍,最后才明白,这是一张地图。

温巽将丝绢扯了又扯,还透光看了看,几经摆弄之下,终于让他认了出来。

手绢下端绣着个“平”字,上端绣着个“阴”字。这绣工实属了得,不费点神还真难看出来。

那就是平舆去南阴的路线了。

这弯弯绕绕的中间也没写个标示,这让他怎么认?万一走岔路了呢?

温巽将丝绢叠起,无意间探头往外那么一看,顿时惊起一阵冷汗。又猛地前倾身子将马车帘子掀开,马背上一人也无。探头往后看去,已经见不到平舆关那座城墙了,他居然已经离开了平舆关!

这马车还真是马车啊,不用人赶的?

温巽拾掇好自己的东西,将丝绢和信纸塞入袖子,整个布包的元宝搁在了马车里头,自己去了外面,骑上马。

要是没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平舆,他倒是能待在里头,这突然之间发现马车无人驱赶还能寻路走,当即不敢在里头呆着。

行到岔路口,温巽正纠结那地图会不会将人引岔了去,便看到马儿自己往左转去。

他想起祖宗说的话了――不出所料的话,会有人将你引至阎志家中。

会有人……这个人呢?

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

腰间公鸡突然打了个鸣儿,犹如平地一声雷,愣是把他给吓了一跳。当即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公鸡翅膀上,故作凶狠模样,“吓魂儿呢。”

别提公鸡多无辜了,一双小眼里都是委屈,挣扎无果之后,脖子一扭打算跟他绝交一个时辰。

温巽就纳闷了,师父当初给他这一只鸡时那认真严肃的表情确定不是开玩笑?

再次行了段路,马车绕到了山坡坡上头,举目四望,平舆关已是模模糊糊的一点,夕阳渐渐沉下,夜风从远处形成,裹挟着黄沙吹过关内早已无人居住的房舍,掀起草屑儿四处翻飞,黄沙慢慢近了,打在山坡下,沙粒堆积成了小山,黄澄澄一堆,像极了随意筑在僻静处的野坟。

被温巽嫌弃之后,公鸡便闭目倒吊着,鸡身随着马儿的走动一晃一晃,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浑身鸡毛嗲起,叫声一改往日打鸣时的悠长高亢,显得急促而尖利。

温巽可还是头一遭听到它如此叫声,当即鸡皮疙瘩直冒,也顾不得翅膀拍打在腿肚子上的疼了,赶紧四下张望。

“怎么了怎么了?啊?”

公鸡又是扑腾又是尖叫,极是令人不安。

温巽紧张得没法,虽然总是抱怨师父给他这只鸡到底是不是在糊弄他,但却记得师父说过,这鸡平常不叫的,一旦叫必然有事。

这样的叫声真是第一次,所以,有什么事?

“你叫什么?”温巽忍不住将它提起,公鸡不断扑腾着翅膀,油亮发光的羽毛更是掉了好几根。

温巽四处打量,掀开了马车帘子也没见到什么,不由有点怀疑起它来。但回头看去,鸡公还是嗲着毛,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它还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一双小眼更是瞪得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方向。

温巽拨了拨它脑袋,纹丝不动。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马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得人些许难受。

公鸡那动作已经保持了好久了,直愣愣地跟中邪似的,温巽实在受不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命弯腰,脑袋险险与鸡公齐平。

他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在看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知道了为何。

这么乍然看去,正瞧见马车底下横梁上贴着数张符纸,黄纸配黑字。

温巽当即皱眉,二话不说,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几张符纸撕下来。

老爷子的安排就是这个?当着他这行内人玩儿这个?

然而他这个行内人并没看出这几张符纸的用处是什么。

当然,很快他便知晓了――马车不动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可寻路的路符?”似乎找到了原因所在,温巽当即心下释然,又将路符重新拍了上去,提着鸡公回马车内躺着去了。

马车果然又慢慢行驶起来。

“啧啧啧,这就是享受。不愧是大户人家啊。”温巽当即闭眼躺倒,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又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过了片刻,连小曲儿都哼上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车轮子不知硌到了哪颗石子儿,车身颤了颤,将温巽袖中的丝绢也颤了出来。

――

夜深人静,正是子时。

花颜在老爷子的女儿的闺房对面的房顶上呆了将近半个时辰。

怎样破掉那层层围就的桃木而不被人察觉是让她很头疼的事儿。

符火呢也烧不了,宫杖呢也派不上用场,更别提命盘和命镯了。

这么看来,这些法器瞬间成了单纯的装饰品。

要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多呢,倒可以操控对方开门,可这地方,到了深更半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花颜一筹莫展,愁得眉头紧锁,尔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撬门得了。

拔下发簪,起身正打算一跃而下,却眼尖地发现远处廊角出现点点火光。

当即趴了身子,静静观望。

火光渐渐明晰,原是有一人提着灯盏从转角处行来。

影子纵然斜斜拉长,也可瞧见是臃肿肥胖的,打在房门之上,变换多样,不多时便再转了个弯儿,到了房门处。

花颜皱眉,此人不是管家,也不是白日里见过的任何一人。

花颜见他伸手在怀里掏着,不多时,摸出一串钥匙来。

那个困扰了花颜好久的房门被人轻而易举地开了锁,尔后见他将灯盏挂在墙壁之上,双手摁住门扉,大力往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