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保护
（上）
打围的时刻来临了，图兴和刀郎刚好赶上其他猎人的队伍，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错过了许多分战利品的机会。但在刀郎眼里这些都没关系，可图兴受不了，他已经手痒了，尊严告诉了他没面子是什么滋味。
“这只公猞猁归你，这两只野鸡归你。阿布出力最多，这只梅花鹿归他，大家有没有意见？”一位年老的猎人手拿一根细树枝，为他的晚辈分配猎物。
“没有。”所有人的意见都达成了一致。
“图兴、刀郎，你们太慢了。太阳都升到咱们头顶了，你们是打算空手而归还是不劳而获？”年老的猎人问道。
“前辈，您别生气，大家目标全都一致，当然是选择满载而归。”刀郎怕他生气，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平息老猎人心中的怒火。
“你倒是油嘴滑舌，但也不算讨厌，比图兴强很多。”老猎人点了点头，允许他们加入了队伍。
图兴感到很委屈，身为猎人，为什么不能用实力来说话。如果自己早来一会儿，说不定刚才那头鹿就是自己的，那是一头多么健壮的鹿啊！拿来烤一定很不错，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烧烤了，要是那只鹿归自己，不但晚上可以饱餐一顿，辛巴也会很高兴。还有鹿皮，一定可以做出一件暖和的大衣，送给乔娜当见面礼她一定会很喜欢。
“汪！”辛巴把图兴从想象拉回了现实。图兴无奈，只好跟上同伴的队伍。他暗暗发誓，今天要大显身手。
打猎者越多，对山上的动物威胁就越大，可白贝贝一家还浑然不知，因为今天山上的空气格外好，白晶晶吵着要姐姐带它出去玩儿。
“好姐姐，陪晶晶出去走走嘛。晶晶要看好看的花，还有山上美丽的蝴蝶。”
“你还真是我的小冤家。一起走吧，姐姐陪你。”
白贝贝带妹妹爬出了洞口。其实白贝贝也有自己的小私心，一是为了锻炼自己在大自然生存的能力；二是它想再见一次辛巴，哪怕是在远处偷偷望一眼也好。它想知道辛巴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猎犬，是像爸爸经常说的那样残暴无情，还是自己奢望的那样温顺善良，总之看一眼就好。
不远处，乔娜带着娜娜在林间散步。按照乔娜以往的习惯，她应该早就下山了，但不知为何，乔娜现在的心情格外好，想在山上多待一会儿。娜娜陪伴在乔娜身边欢快地摇着尾巴，想为自己找点儿事做。突然，娜娜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雪球”，娜娜看着温暖的阳光，以为是自己眼花，晃了晃脑袋后，才看清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白晶晶正追逐一只蚂蚱，娜娜走过去，一脚踩住了蚂蚱。白晶晶愣了一会儿，掉头跑向姐姐。
“姐姐，有狼欺负我！”
“小不点儿，说谁是狼呢！本小姐可是血统纯正的北方猎犬。”娜娜听到白晶晶如此形容自己，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对着白贝贝和白晶晶咆哮道。
白贝贝细细打量了一下娜娜，那皮毛确实与狼有几分相似，但体形却没有狼那般健壮，而且还与辛巴长得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娜娜竟然能听懂兽语。白贝贝心中有了底，胆子也大起来。
“不准欺负我妹妹。”白贝贝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小东西，原来是一只小兔子。快闪开，否则就吃了你！”娜娜张开嘴，恐吓起白贝贝。
“我不怕你！我以前见过比你还厉害的猎犬。你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白贝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娜娜的眼睛说。
“小家伙还挺倔，我现在就咬断你的脖子，把你献给我的主人。”娜娜以为白贝贝在挑战自己，便逼近了它。
“娜娜，不准胡闹！”乔娜见娜娜的行为格外反常，再看前面有两只小兔子，便清楚它要做什么，及时阻止了娜娜。
“这两只小兔子多可爱啊。你怎么忍心伤害它们啊。”乔娜走近白贝贝，俯身摸了摸它又白又长的耳朵。
白贝贝原本想带着白晶晶跑，但乔娜走过来时，自己迟疑了一下。乔娜的手放在白贝贝身上，起初白贝贝有些抵触，可乔娜的手心暖暖的，放松了它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白贝贝从来没有被这样爱抚过，便任由乔娜处置。
“呼……”娜娜有些嫉妒，但碍于乔娜，自己不敢造次，毕竟她是自己的主人，如果当着乔娜的面任性就太丢猎犬的脸了。
白晶晶顽皮地对娜娜吐了一下舌头，娜娜只是瞪了白晶晶一眼，之后扭过头视而不见。
“小家伙，和我回家吧。我会每天悉心照顾你们，让你们过最悠闲的生活。”乔娜对两只小兔子说。
白贝贝内心是拒绝的，可乔娜已经抱起了白晶晶，起身站了起来。
“别走，把妹妹还给我。”白贝贝对乔娜说。但乔娜根本听不懂白贝贝说话，她见白贝贝围着自己转，误以为它同意了刚才自己说的话。
丛林深处，猎人们手拿自己的武器，牵着自己的猎犬，搜寻着一切可疑的信息。
“嘘，不要出声！”领头的老猎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停下脚步，自己蹲下身观察着泥巴上的野兽脚印。
“周围可能有花豹出没，大家注意警戒，一刻也不能放松。”老猎人起身对大家说。
图兴开始感到有些热血沸腾。花豹是大型肉食性动物，体形似虎，而且异常凶猛，发狂时很少有动物是它的对手，一般很少见到，今天如果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那就是自己幸运，是山神在眷顾自己。
“别这么小气，我只是想看一看那只公猞猁，你瞧它的肉多肥。”
“放手，你分明是在抢！”刚才分到公猞猁的那个猎人与人争吵起来。
“又是黑山，他真是阴魂不散！”图兴转过头看清那个蛮横无理的面孔后，在心里咒骂道。
“汪！”黑山仗着自己有猎犬，指挥黑袍死死咬住公猞猁的尾巴，明目张胆地抢起来。
“住手！”刀郎早就看不下去了，拔出匕首甩了过去，那匕首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了离黑袍爪子只有一寸的土地上。黑袍受到惊吓，松开了嘴。
“你就算打狗也要看主人。”黑山见他的好事被破坏，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我专打疯狗、恶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猎犬吗！大庭广众下抢别人猎物，真不知羞耻！”刀郎松开了钢刀的项圈，决定与黑山硬碰硬。
图兴自然是站在刀郎这边的，他拍了拍辛巴的头。辛巴心领神会，和钢刀站在了一起。
“安静，大家都是自己人，猎人之间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绝对不可以打架。”老猎人站在中间，熄灭了他们的怒火。
“便宜你了。”图兴自言自语道。他转念一想，本就是黑山的不对，这下事情闹大了，看他怎么收场。
“黑山，你身为猎人，应该自己学会捕猎，而不是抢别人的猎物，否则就是对山神的不敬。”
黑山悄悄混进来本就是想捞点儿油水，没想到会引来众怒，现在大家都盯着自己，要赶紧想个办法补救，黑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刚才只是在和他开个玩笑，大家别介意。现在不是有花豹出没吗？让我打前锋吧，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不要脸！”刀郎和图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认为老猎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他。谁知老猎人思前想后，点头默许了。
“你要说到做到，给身边的人做一个好榜样。”老猎人说。
“山神保佑，希望花豹早点儿出现，把他给吃了。”图兴小声地说。
“主人你真够狠的，你是有多恨那黑胡子啊！”辛巴听到以后心想。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场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可这样一来，风头全让他抢了，万一真捕到了花豹，按照猎人之间的规矩，黑山获利最大。想到这里，图兴心里就很别扭。
“黑袍，走！”黑山在众目睽睽下拉起黑袍。
（下）
打猎者和猎物的关系随着强弱的变化随时可以相互转换，如果在追捕野兽的过程中不慎被袭击，那猎人可就倒霉了，正是因为这样，在丛林中才不能大意。
黑山走在前面，有些后悔了，可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也不好脱身，而且他根本没有把握对抗花豹。每走一步，他就特别心惊胆战。黑山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山神爷爷保佑我，千万别让我遇到花豹，我回家后天天给你磕头。”
但事与愿违，黑袍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发现附近有奇怪的呼噜声，黑山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堆粪便，还沾着动物的体毛。那明显是肉食动物未经过消化拉出来的。黑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花豹就在附近。
“大家现在就开始摆阵，不要放跑那只凶猛的野兽。要知道，豹这种畜生一天可以吃三公斤肉，假如它的平均寿命是十年，那它一生起码要吃一万多公斤的肉，多大的一笔财富啊！够养活长白山的人好几年了。”
在老猎人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四散开来，进入了捕猎状态，这也意味着黑山理所当然要冲在最前面。黑山顾及面子，硬着头皮迈开了脚步。
不远处，一只金黄色的花豹正枕着一根木头打盹。黑山走近后，见花豹对自己没有威胁，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还好，它在睡觉。”黑山悄悄准备好猎枪，谁知黑袍见到花豹后，腿吓得直哆嗦，不肯再往前走，挡住了黑山前面的路。
“让开！”黑山找不到有效的射程，推了黑袍一下，可就是这细微的动作，触碰了黑袍敏感的神经，它不停地大叫，无意吵醒了花豹。
花豹正睡得香，被打搅美梦之后，恼怒地爬起来怒视着黑山，随后便扑向了他。
“吼！”
“妈呀！”花豹的叫声让黑山拿枪的手不停地抖，黑山顾不上面子，丢掉猎枪连忙逃命。黑袍见黑山被花豹追捕，害怕自己也成为抓捕对象，也逃得无影无踪。
“黑山这个胆小鬼！明明有机会的。”刀郎咬了咬牙，但还是松开了钢刀，指挥它保护黑山。
钢刀就像一支利箭，射向了花豹。花豹看见了钢刀，灵敏地躲开，接着扑向了埋伏在灌木丛的刀郎。钢刀因为惯性，来不及掉头保护主人，当它反应过来时，花豹已经用前爪摁住了刀郎的胸口。刀郎反应很快，双手掐住了花豹的脖子，防止它咬自己，同时大喊一声：“图兴，开枪！”
图兴得到信息后，迅速摘下肩上的枪瞄准花豹。然而这只花豹很机敏，观察到图兴的动作后，挣脱开刀郎，闪到了别处，枪响后，不但没有伤到花豹，还险些伤到前来支援的钢刀。
“糟糕！它要跑，拦住它！”图兴见花豹远离了包围圈，顿时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花豹身上，但这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花豹早就跑出了他们的攻击范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娜此时正为得到两只小兔子而满心欢喜，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危险来临。奔跑的花豹兽性大发刚好撞见了乔娜，它见乔娜怀里抱着一只兔子，而且只有一只母猎犬保护，便起了歹心。
白贝贝慌了，乔娜也慌了，只有白晶晶躺在乔娜怀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娜娜出于本能，拦住花豹想要保护乔娜，可它哪里是花豹的对手，只经过了几回合的撕咬，花豹就将娜娜的右前腿咬伤。娜娜疼痛难忍，翻滚到了一旁。
饥饿的花豹已将目光瞄准了乔娜，乔娜害怕地坐在了地上，清醒了片刻后抱起白晶晶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花豹奔跑的速度很快，就像一道闪电。
“乔娜，快跑！”图兴和同伴赶来，包括他们的猎犬。辛巴看见了白晶晶，马上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咬咬牙，撞倒了图兴。
图兴倒下的瞬间，拉辛巴的绳子也脱手掉落。辛巴得到自由后，飞快朝乔娜跑去，它只有一个念头：阻止花豹，不管是乔娜还是白晶晶，花豹一旦得手，她们都会没命。
三米、两米、一米……花豹眼看就要将魔爪伸向乔娜，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辛巴跳了起来，张开的嘴就像一把铁钳，一口咬断了花豹的脖子。花豹来不及防备，当场毙命。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话剧，英雄救美，在场的猎人、猎犬看得目瞪口呆，也有人质疑自己的眼睛，一只猎犬竟然能战胜花豹，可倒在地上的花豹证明了一切。
“辛巴万岁，它是一个英雄。它的主人应该为拥有这样一只猎犬而骄傲。”年长的老猎人说。
“干得漂亮！辛巴！你就是我的骄傲！”图兴对辛巴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站起身喊道。所有猎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庆祝这场胜利。辛巴在猎人的欢呼声中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其实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会有这么大勇气。望着受到惊吓的白贝贝，辛巴用兽语说：“贝贝，趁现在快带你妹妹走。否则等主人过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白贝贝点了点头，招呼白晶晶从乔娜怀里跳下。乔娜惊吓过度，没有注意到白晶晶，给小姐妹创造了一个合适的逃跑机会。当图兴走过来安慰乔娜时，两只小兔子早已跑远。
“乔娜，别害怕。已经没事了。”图兴抱紧了乔娜。
望着断气的花豹，乔娜站了起来。猎人们围着战利品，开始议论纷纷。那布满斑点的皮毛，勾起了所有人的欲望。黑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见所有人都没有动静，而花豹也已经死亡，便接近了花豹尸体。
“黑山，你想做什么？”刀郎松开了钢刀。
“我……”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黑山来不及收回他贪婪的目光，内心的欲望之火被瞬间扑灭。
“黑山，我们给过你机会。如果你还有羞耻心，就请离开，你不配和我们在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更没有资格当猎人。”老猎人在队伍中间说道。
面对众人的排挤，黑山知道自己今天是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了，而黑袍也不在了，只好灰溜溜离开。
黑山走了以后，猎人们重新调整好了心态。乔娜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搂着图兴的脖子说：“谢谢你，我的英雄。谢谢你的伙伴。”
图兴得到乔娜的赞美后，心里热乎乎的。辛巴也累了，趴在图兴身边卷起尾巴打起盹来。娜娜舔了舔伤口，勉强站了起来，走到辛巴身边蹭了蹭，表示感谢。老猎人最终开口，说：“按理来说，功劳是大家的，可猎犬辛巴才是终结花豹的猎手，而且它救了这位美丽的姑娘，所以花豹理应归它的主人处置。”
“这只花豹……真的归我？”图兴激动得难以相信事实，向旁边的同伴确认道。
“当然，事实证明，你才是今天的胜利者，我们对你心服口服。”
“辛巴你太棒了。我太有面子了。”图兴蹲下身抱住辛巴。
辛巴苦笑了一下，可它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大功劳，它只是服从自己的本能做事，而不是服从主人，图兴非但没有怪它，反而还拿它当作自己的骄傲。辛巴内心有些动摇了，它不知自己是对还是错，迷茫地接受了一切。
“贝贝，下次见面，恐怕我们就要恢复捕猎者和猎物之间的关系了……”辛巴闭上了眼睛。